饭间的那点酒精不至于影响思绪,反而让脑子愈发清醒,清醒到连逃避的勇气都没有。
陈果一直等他开口,从踩下最后一级台阶到走出昏暗的路口,祈颜才深吸了口气,停下脚步,回头。
“游先生。”
措了许久的辞滚到喉间,听到陈果的叫喊又尽数咽回肚里。他顺着陈果手指的方向转身,游澈已经走到他近前,和上次一样,来接他回家。
祈颜觉得,月光下的游澈总是最吸引人。少了白天的凌冽的棱角,五官立体的线条都柔和许多,眼里流转出不常见的缱绻深情,轻易让人深陷其中。
他看了祈颜几秒钟,抬手按住陈果的肩,强行将他的身子转过去。没了多余视线,才半拥着祈颜,指尖在他微微泛红的脸上来回轻抚,小声问他喝了多少。
祈颜没好气地将他推远,嘴里咕哝着“别碰我”。
以为祈颜因自己的不请自来气恼,游澈拽住他的手,被推开的距离又缩小回亲密无间的范围,他解释道:“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你没回。我很担心,就过来了。”
祈颜根本没听他说什么,看到陈果,对他的恼怒就烧得愈旺。他靠近几步,祈颜便后退几步,浑身上下写满抵触。
谁都没注意到,后边一隻萨摩从主人手里挣脱牵引绳,朝他们跑来。
等他们回过神,萨摩已兴衝衝跳到祈颜身上。祈颜没有站稳,踉跄着朝后仰倒,好在游澈及时拉住,帮他稳住身形。
血液在酒精的作用下,流淌的速度加快,面庞原本只是微微发热,短短几分钟,胸口就宛如压着巨石,呼吸也变得急促而艰难,整张脸霎时变得通红。
他在游澈的搀扶下仰起头,微张着嘴,说不出别的话,只能竭力呼吸。
察觉到异常,游澈当即将他抱上车,送往医院。
他想开口安抚,却和祈颜一样,发不出声音,那隻无形的手开始挤压心臟,腾不出手製造痛感,只能强行压着。
牵引
游澈熟练扒开他的衣领,再扯出腰带缠紧双手,将打结留出半截小尾巴塞到后座的陈果手上,叮嘱道:“扯紧,别让他往身上抓。”
陈果紧紧拽住那半截腰带,全程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松懈。下车后,游澈背着祈颜往急诊室赶时,他依旧兢兢业业扯紧,艰难追着游澈的步伐狂跑。
在酒精的影响下,这次的过敏反应来得更加迅猛,也更为严重,红疹子遍布全身,到医院时,祈颜的脸已红肿得变了模样。
这个惊险的过程于祈颜而言感触不深,过敏生出的种种不适症状填满他的五感,再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关注其他。
唯一看到的是游澈肉眼可见的慌乱,放下他时,他的手还在无法抑製地颤抖。
“游先生,你的腿不需要处理吗?”陈果才从惊慌中缓过神,瞥见游澈腿上渗出的血,心又提到嗓子眼。
鲜血透过素白的布料晕出一块明显痕迹,宛如洁白雪地悄然绽放的一朵红梅。游澈匆匆掠过一眼,并不以为意,心思全留在祈颜身上。
好在送医及时,祈颜没有性命之忧。
待胸闷气短的状况慢慢转好,祈颜才后知后觉感知到面部的浮肿,下意识伸手往脸上抓,被游澈强势按下。
祈颜忙不迭别过脸,不让人看到他当下这副模样,喝道:“都不许看,离远点。”
陈果站在一旁,想上前查看又因祈颜的话不敢动作,隻好远远询问,祈颜背对着他摆摆手,“好多了,不用担心。”
卫嘉赶到后,游澈让他送陈果回家,自己留在医院陪护。
等人走后,游澈才挪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点了点祈颜的肩头,“没人了,可以转过来了吗?小少爷。”
祈颜不依,僵着脖子一动不动,呛道:“你不是人?”
“如果不是才能让你转过来,那就不是。”他停顿了一会儿,轻描淡写地说:“我听到了,在路口僵持时,你骂我禽兽,所以就当我不是人吧。”
他箍住祈颜的肩膀,强行将他掰过来。小少爷很在意形象,哪能轻易让别人看到他这红肿的脸。掰不过对方就顺势躺下,拉起被子盖过头顶,瓮声瓮气道:“不是人也不行。”
话音在空荡的病房飘了会儿,许久都未听到应答,床边那人静悄悄,没了下文。
窗外席卷进来的冷风,丝丝缕缕落在搭在被褥外面的手上,减缓那股不适的闷热感。祈颜在被子里躲了许久,意料之中的强势拉扯没有发生,他也慢慢松开揪紧的被角,沉入梦乡。
其实每次遇到这种突发状况,祈颜都无比惶恐,尤其是呼吸不畅的时候。那种极度的濒死感就像一道道催命符,不止一次让他觉得生命会就此终结。
然而每一次,都是游澈将他拉了回来,他会说让祈颜安心的话,会为了他的安危不遗余力。
即便到了惊慌的梦里,嗅到那熟悉的淡淡清香也足以使祈颜安心。
游澈漫无目的地盯着药水掉落,心里跟着默数,大约数到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