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的老夫人,陛下的亲外祖母,可能是这些年唯一惦记着陛下的亲人,多次派人暗中相护,否则,陛下也许早早就没命了。“陛下……”男子死水一般的黑眸直勾勾地看过来,纵是黎丛,身体也变得僵硬。余窈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的,她白着脸忽视了其他所有人,只冲着未婚夫跑去,一双手死死地拽住未婚夫的衣袖,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安下心。“郎君,暴风雨要来了,靠岸,船必须要靠岸。”她的嗓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冷不丁地劈开了这诡异的沉寂。“暴风雨,余娘子是说今日会起风浪?”常平当即出声,将先前青州的话头移开。黑漆漆的眼神落在了少女的身上,余窈犹嫌不够,一点一点地往未婚夫的身上贴去,贴的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说。”萧焱感受到了靠过来的柔软以及幽香,抿着薄唇冷冰冰地吐出了一个字。“王伯能观测海上的天气,他的话不会有错的,再过半日暴风雨就来了,郎君,靠岸,我们快靠岸。”余窈一直重复着要靠岸的话,身体微微地发抖。常平立即将待在外面的王伯带了进来,王伯鼓起勇气将他以往出海的经验说了出来,“世子明鉴,海上气候多变,这天不对劲,又热又干,再过半日暴风雨不仅会来,恐怕还有大浪。”他话罢,常平往外一看,天上的太阳已经被云层遮了起来。“陛下,余娘子的反应似是有些奇怪。”常平心里有了数,说出口的话却又截然不同。萧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小娘子的父母亲,俱是在一个风雨夜没了性命。”王伯知道内情,犹豫着说了出来。“靠岸,郎君,靠岸吧。”少女还在一遍遍重复着靠岸的话,船舱中除了她一个人的声音再没有别的。许久,才有一道冷沉的声音传来。“靠岸,停在青州。”官船停到青州码头约莫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而一个时辰后,暴风雨如约而至,海面也起了浪。绿枝看着这么大的暴风雨,庆幸不已,还好他们停靠在了码头,否则要出大事的。码头里面虽也有风雨,但船还是稳的,海浪也冲不过来。硕大的雨珠发出一声声的响,她担忧地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想要走出门去被戴婆婆拦住了。镇国公府的护卫早就说过,严禁任何人靠近世子和她家娘子的房间,她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吧。“你放心,有世子在,小娘子不会有事的。”戴婆婆安慰她,绿枝只好叹口气。
不知道被她牵挂着的小娘子现在怎么样了。烛光通明的房中,余窈已经回过神了,但整个人还是慌慌的,她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看一眼外头,忍不住又看一眼。时间慢慢过去,“啪”一声,蜡烛突然熄灭了。她便知道未婚夫是要歇息了,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忍耐不住,抱着一条大迎枕下了床。悄悄地撩开那过于厚实的帷幔,她钻了进去。黑,没有光,什么东西都看不见。这是余窈鼓起勇气钻入帷幔后的第一感觉。她傻傻地抱着迎枕,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眼睛适应了这片黑暗,能够模糊地分辨出面前的一切。帷幔后果然如她所想是未婚夫的床榻,可余窈惊得唇瓣微微张开,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宽这么大的床。屋中没有再燃龙涎香,除了雨水的潮气,余窈轻轻嗅了嗅,闻到了沉香木的淡淡香气。厚重细腻的沉香木做成了一只十分宽敞的雕花大床,摆在正中央的位置。少女除了听到雨珠急急滴落的声音就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她抿着唇轻轻地朝着床榻走近,在看到未婚夫静静躺着的身影时,脸颊染上了羞赧。绿枝不在,能陪着她让她不那么害怕的人只有未婚夫,可帷幔与屏风隔开了他们又令她感到深深的不安。她不会也不敢对未婚夫做什么的,只是未婚夫的床榻这般的大,她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角落就可以。紧紧地抱着迎枕,趁未婚夫睡的正沉,余窈看准了床尾的一小块地方。少女正要朝自己选中的地方走去,黑暗中,她的手腕冷不丁地被一只大手抓住,一双乌黑的眸子倏地盯向她。“抓到了一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你说是不是应该乱棍打死。”萧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摸到他床帐中的小可怜,弯了弯唇。男人唇角的弧度诡异,笑意也未及眼中。若是熟知他性子的内侍在此,轻易便能琢磨出他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余窈刚做了一件出格的事就被抓个正着,脑袋羞愧地耷拉了下来,“郎…郎君,我不是小老鼠,你不要打我。”“下了暴雨,我害怕不敢一个人待着,你知道的,船上我最亲近的人只有郎君了。”她偷偷抬眸,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漾着水光,继续小声地为自己的举动辩解,“我只想和郎君在一起,只要一点点的床角就够了。”未婚夫睡的地方足以容纳下十个她,她又瘦又小占一个角落休息妨碍不到未婚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