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断透过枝叶缝隙潲进来的雨打湿了他的侧脸。那只小小的琉璃灯笼的灯芯将一堆干树枝点燃,此时熊熊的火堆被安放在洞穴中央,发出的温暖的光照亮了小小的山洞。
苏合被裹在厚重的帷帐里靠在他身边,此时整个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而一旁的秦子观则仰面躺在火堆旁,他旁边一个一身青衣,看着很年轻的道士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探上他的手腕。
晏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直到片刻后道士将手指移开。
他声音沙哑,焦急地开口:“道兄,他还有救吗?”
林朝鹤没有答话,他一手执起宽大的青色袖口,指节分明的手在秦子观腹部巨大狰狞的的伤口附近探了探,接着拿起放在地上一直没有离身的葫芦。
只见他拿起来晃了晃,接着从里面倒出一颗朱红色的晶莹剔透的丹药。那丹药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炼成,刚一从葫芦口滚出来,便散发出异样的清香。
林朝鹤用指尖夹着那丹药,抬起眼看向晏辞:“把这个,给他服下。”
他那双修长的凤目里倒映着晏辞此时狼狈不堪的样子,晏辞怔然看着他,下一刻便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敢迟疑,忙起身伸手接过丹药,将其小心地塞入秦子观嘴里。
那丹药入口即化,甫一入秦子观的口,便像自行滚入他腹中般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晏辞屏住呼吸盯着秦子观已然毫无生色的脸,他不知道这丹药是什么成分,但是此刻这是他唯一能救他的办法。
晏辞虽是心里忐忑,然而只见那丹药入口后不消片刻,秦子观本来已经僵硬了的胸膛竟是开始微微起伏,就连血色尽消的脸上竟是隐隐上升了一丝淡色。
而他腹部那个巨大可怖的一直流血不停的创口,此时也不再流血,甚至伤口边缘开始结成薄薄的血痂。
晏辞睁大眼睛看着他,接着抬头看向林朝鹤,眼里不加掩饰的不敢置信:“你,你到底是”
林朝鹤只是朝他微微颔首,晏辞心里反复折磨他的绝望,在此时终于稍稍散去,他一时因为过于激动而急促喘息着,然而又想起来苏合,忙将哥儿抱过来:“道兄,还有,还有他的手,他的手你看能治吗?”
林朝鹤闻言用指尖隔着袖口抬起苏合残缺的右手,他仔细朝断口处看了看,随即摇了摇头:“他的手指离体太久,血液已然凝固,我恐怕无能为力。”
晏辞心里又是往下一坠,他紧紧抿着唇看向昏迷不醒的苏合:苏合的手变成这个样子,若是他往后都没法弹琴了,他该多痛苦?
“就没有别的办法”
他不想就这样放弃,刚刚问出口,忽听林朝鹤道:“虽然我不行,但是若是小友执意救他,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你。”
晏辞睁大眼睛:“谁?”
林朝鹤用手支在膝盖处,他托着下颌,侧着头看着跃动的火光:“御医署新任的太医丞是药王孙氏一族的后人,年纪轻轻却精通医理,曾将一个被误埋三日之人救活,令一个被碾断双腿之人重新行走,想来你朋友的伤势在他看来也不在话下。”
“除了他,这世间我想不到第二个可以帮你之人。”
晏辞惊喜道:“这是真的?那道兄可否为我”
林朝鹤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小友,并非我不想帮你引见此人,而是因为我与此人关系并不好,你若真的想见他,怕是只有亲自去才行。”
晏辞愕然。
林朝鹤轻轻挑了挑眉:“小友能为朋友做到这般地步,已是让贫道很是惊讶。”
晏辞摇了摇头:“我没法看他变成这个样子只要有任何可能救他的办法,我都会去尝试。”
林朝鹤垂眸看着晏辞有些失落的样子,悦耳的嗓音再次响起:“如果小友真的想要帮他,不如就去燕都找寻方法。”
燕都吗
晏辞盯着面前跃动的火光,若是去燕都,那就得放下这里的一切,可是这些安稳的日子
“只是这位公子如今手上沾了人命,就算我能治好他的伤,可是他的罪,却不是我来判的。”
晏辞豁然抬头。
是啊,他一时沉浸在秦子观脱离生命危险的喜悦里,他忘了他刚才杀了薛檀,就算林朝鹤救活了他,他被人抓回去还是得死。
晏辞闭了闭眼,艰难地咽下口水:“那薛檀平日里虐杀过的哥儿数不胜数,也没有人制裁他,为何”
林朝鹤用鼻子轻轻“嗯”了一声,轻声道:“话虽如此,可按照大燕的律法,以械斗杀他人者,其罪与故意杀人者同罪论处,以命抵命,斩首示众。”
再听到最后八个字时,晏辞浑身血液一凉。
林朝鹤没有看他有些发白的脸色,而是继续道:“何况贫道近来得到消息,秦家的漕船在敛芳江一带搁浅,船上所运送的漕粮滞后才到,这件事三天前传到圣人的耳朵里,圣人已是勃然大怒。”
“如今这位秦小公子又做出这事,薛知州闻之怕是不会放过他,这两件事对秦家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