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着虚幻的雨声,埋头赶路的女子似乎终于 发现了自己被淋湿的罗裳和头发,她苦笑了一声,“早知道就不拒绝獬的好意了,坐在马车里面起码不会被雨淋到。”
獬!和他有关。
谢蕴眼皮微撩,黑眸中仿佛结了冰,在他不知道的地 方,獬对她做了什么。
他忘记了这只 是一个梦。
“先躲雨,再到下一个城镇买一辆马车吧。”她一个人 自言自语,跟着同样匆匆赶路的几 个百姓走到了一处草亭中躲雨。
草亭的面积不大,四 周又透着凉风,谢蕴看着她打了个哆嗦,心中的疼惜如潮水一般涌来。
怎么梦中的她还是不开心的,不快乐的。她着急赶路是想归家吧?那个小 山村究竟有何可取之处,她冒着雨孤身一人 也 要回去。
谢蕴颇为不悦,草亭中同为躲雨的几 个百姓帮他问出了声,“娘子背着包袱,这是要到何处去?”
出门在外,防人 之心不可无,但这几 个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面目沟壑,肤色黝黑暗沉,是典型的农人 。
于 是,他听到她笑着回答,“出门多日,家中的田地 将近荒芜,我急着归家,好在田中种 上新 一季的豆苗。”
“不然,等到了秋日,我连田税都凑不齐。”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令倾听的人 同样担忧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今年的秋税,每个人 脸上的表情 都不轻松。
刚经历过一场浩大的战事,今年征的秋税会不会比往年多上一层呢?人 丁有所减少,征收的田税还是那么多,平摊在每个人 的头上,则又是沉重的负担。
老者担忧着收成,少年担忧税收的多了填不饱肚子,草亭内的气 氛一时低迷。
谢蕴起先不以为然,这毕竟只 是一个虚假的梦境,然而从几 人 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他的眉峰渐渐聚拢了冷意。
他确定此地 距离长陵城不远,因为这些人 的乡音和长陵城中的百姓很是相似,但他们口中的战事却不是四 年前爆发的那一场。
“诸位尽管放心,你们在长陵境内,谢使君行 事规矩有方,今年的秋税应该还是不会变的。”
女子听了一会儿,反过来安慰那些农人 ,她的话更印证了谢蕴脑海中的猜想。
时间不是四 年前,而这个农女也 是从长陵离开。
瞳孔狠狠一缩,谢蕴的眼睛微微发涩,发胀,呼出的气 息是冰冷的,他与她成婚还是困不住她吗?
即便是梦境,即便淋着雨,她仍坚持从有他的地方离开。
谢蕴忽略了草亭中的其他人,短促地 笑了一声,眼中尽是偏执,站在女子的面前,垂眸一动不动地 注视着她。
就算是梦,他也不会允许她远离他。
“阿娴,我会跟着你,我们之间没有结束。”他笑着,伸开手臂,作势将她抱住,用碰触不到的指腹拭去她脸颊浸染的湿痕。
慢慢地 ,雨势小 了一些,躲雨的几 个农人打着招呼重新行路,他们的家离这里不算远。
草亭中只 剩下了一名农女与一名梦中的过客。
她沉默地 又待了一会儿,用随身携带的火石生了一个小 小 的火堆,把麦饼放在火上烤。
中途一只 鸟飞来躲雨,她掰开一小 块分给了那只 鸟。
“我家中的树上住着一只 黄莺,你的羽毛不如它的艳丽。”
她和躲雨的小 鸟说话,小 鸟奇怪地 啼叫了一声,急忙拍打着翅膀又飞进了雨中。
下一刻,谢蕴和她一起听到了疾驰的马蹄声。
草亭中的女子谨慎地 将火熄灭,握紧了身上的弓箭。不过,她的脸上并未露出慌乱,因为现在是在长陵,法 治森严,少有人 敢在这里生事。
她的包袱里带着些金银,等出了长陵的地 界,买一辆牛车或者马车,她才会准备循着连绵不绝的山脉回武阳县。
在山中,她更自在。
然而,令谢蕴惊怒交织、戾气 暴涨却无能为力 的一幕发生了。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直钉入草亭之中,饶是亭中女子的反应飞快,于 乱箭下,她根本来不及逃脱就被闪烁着寒光的兵刃围住。
她冷静地 看着将她包围的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毫不犹豫地 脱口而出自己乃是谢使君府中贵客,若是伤她便是和谢蕴作对。
她在赌,这里是长陵。
果然,听到谢蕴的名字,这些人 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趁这个机会,她以脚尖挑起熄灭不久的火堆,在纷飞的火星扰乱这些人 视线的时候,单薄的身影迅速飞入雨中。
豆大的雨珠砸地 ,谢蕴的心脏猛地 被一只 大手攥住,几 近窒息,他亲眼看着她被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挡在去路,狼狈地 摔在满是雨水的泥地 里。
“张夫人 ,你若是识趣些,兴许还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