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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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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元廷宫中没有好诗,福晟想,他还真是小瞧了这姓孟的,原来好诗都长在暴民的庄稼地里。金玉念罢,忙叩头求饶。而那薄薄的一页纸则打着旋儿飘落在地,刚巧落在福晟脚边。“福大人,听了这诗,有何见地?”孛罗如此问道。福晟觑了脚边一眼,那神情仿佛是在看寻常秽物,旋即,他附身将信拾了起来。“我无态可表。”福晟冷冷回道,显然是不满孛罗方才之举。见字如面,似福晟般尤为擅书者则更看重落笔之风。然而,透过满篇张狂可笑的字迹,福晟仿佛能望见那位让他耿耿于怀的敌人是如何噙着笑嘲弄他,故意写出这等顽劣胡话等着瞧他气急败坏。可惜孟开平并不了解他。这个出身与他天差地别的贼子、区区不入流的下等人,还远不配让他动了真怒。福晟低头打量了几眼跪伏在地的金玉,没发话让她起身,反而迈步去往案前挽袖研墨、提笔挥洒,极果断地回了此信。孛罗有些好奇,见他动作颇快,估摸着也没写几句话,正要凑过去看,却见福晟已然停笔搁架将纸折了起来。“来人。”他另唤了个侍从进来,吩咐道:“遣使快马至徽州,务必将此信交到孟开平手上。”说罢,他又朝金玉所在处扬了扬下巴,示意道:“带她下去,我另有处置。”侍从领命退下了,顺带将金玉也押了下去,帐中又只余两个男人相对而立。夜凉如水,少女悲戚的哭喊声渐远,可这声响打动不了任何一个人的心,抑或是说,这群男人根本就没有心。即便他们方才温存缠绵过,可床榻上的露水情欲算得上真情吗?“头两年金陵失守,孟开平入城后,在城内召了好几个有名的师爷帮他识文断字、处置文书,听说他目不识丁。”这厢,孛罗见福晟皱着眉头,又拎起孟开平的文章细看了一遍,嗤笑一声忍俊不禁道:“这才多久,竟都能作词骂你了,想来不该是战书,该是回檄之文才对。”去岁,福晟用一道檄文折子将孟开平列为反贼之首,这不,孟开平回敬一首判词并一串祝词,又将福晟架在了奸佞之流。“要我说,这词最好,便好在词牌上,真真是下了功夫的。”孛罗继续评道:“开河闹出的风波未止,大都那群大根脚却依旧高枕无忧醉享太平。放眼望去,黄河南北有流民五百万户,江浙三百万户,因破产从草原逃来关内的蒙人二百万户,更不要说驱口和投下户们……大元已全然乱了。”河道上都是尸体,朝堂上都是奸佞。烹子充饥,杀食胞弟,陨霜杀稼,覆族而丧……连孛罗这个彻头彻尾的蒙元贵族都不禁感慨,末世之景惨然映于眼前啊,再长此以往下去,他都快不明白替朝廷舍命打仗究竟是为了什么了,难道是虚耗国库,将大元拉向更加无可挽回的境地吗?“从前颁布的《至正条格》,如今都作了废。律法乱,徭役重,税捐杂,红巾军遍布半宇内,陛下却尝言天下太平无事,无策以待之。真不知道我大元朝还有何可望!”孛罗越说越怒,可怒极亦毫无用处,因为症结远不止一处:“如今宫中也斗得厉害,奇皇后权势过重,又大肆扶植亲信,搠思监与朴不花全依仗着她来行事,就连贼寇方国珍都要走她的路子求得招安。须知,她虽为皇太子生母,可出身高丽,其心必异,将来多半会怂恿太子出兵高丽为自家争权。高丽区区弹丸小国,难道要因为这一个女人,骑在大元头上作威作福吗?”

说起那位骄横的奇皇后,孛罗心中诉不尽的不满,可福晟听了却不紧不慢道:“陛下尚未退位,还轮不到后妃妄议朝政,太子始终只能是太子。”自从福晟娶了搠思监之女,又依靠岳家势力步步高升,孛罗一直疑心他的立场。可现下听了他这番话,孛罗还以为他与自己一心反对皇后太子党,于是稍稍放心转而道:“我此来,有一桩难言之事。若说了,恐贤弟为难;若不说,恐贻误战机——倘或为了借兵,你待如何?”福晟闻言,似意料之中般毫不意外,未加沉吟便道:“你要多少?”他问得直接,反倒是孛罗有些意外:“你就不关心我借兵何用?”福晟轻笑了一声,他相貌生得极好,琼姿皎皎似月华孤映,这一笑甚至连孛罗都看呆了片刻。其实,并非他不关心,而是军情有报,如今孛罗之父答失八都鲁正于河北邢台同中路红巾军激战命悬一线,故而,孛罗借兵无非是为了支援河北罢了。“令尊忠君报国,舍生忘死。”福晟许诺道:“我能做的,不过倾己所有,尽己所能罢了。”短短一句话,却教孛罗顷刻间不知如何感激。他不是没有向朝廷请援,可得到的答复却是“退驻静待”四个字。他父亲遭受三面围攻,本就只能且战且退,寻机突围。可若再无望地等下去,一旦其余战线分兵的红巾军了结战局汇合到一处,集中人马攻打邢台,那他父亲可就真正必死无疑了。当然,河北不好打,浙东这边更不好应付。福晟手中兵力亦十分有限,不论愿借与他多少都殊为不易。孛罗细思罢,心中竟升起几分惭愧之意,毕竟若互换了处境,他恐怕是做不到这样仗义爽快的。患难方见君子,原先孛罗与福晟合作心内尚有顾虑,眼下可算是疑心尽消了。“你给搠思监那老东西作女婿,不论门第还是品行,真是委屈了。他那么个卑劣小人,当年在你父亲福大人面前,不知如何谄媚讨好呢!”孛罗骂了一句,旋即郑重道:“我原想借五万兵马,但又忧心达识帖睦迩必不准许。这样罢,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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