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长公主带着毒酒去找安乐公主的前一晚,她却破天荒的将建安郡主唤进了寝殿。
“其实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无非一些回忆往昔的话。”左嫣然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悲切,“我母亲并不是第一次与我说类似的话,所以我当时并没有很在意,只是和往常一样敷衍着安慰她,我没有仔细听她的话,离开的也没有与她道别,我甚至……甚至都没有抱一抱她。”
泪水还是没能忍住再次夺眶而出,陈秀平上前去递给她一张帕子,左嫣然声音哽咽,接过帕子,侧过了身去。
唐拂衣在一旁看着,微垂下头。
她想起当年自己接到和亲的旨意离开扰月山庄的那一日。
大雨滂沱,不知名的花开了漫山遍野。
师父站在阶上,她站在阶下;师父站在雨中,她站在伞下;师父站在柴门内,她站在柴门外。
两鬓斑白的老人躬身向自己行礼告别,而那时的她懵懵懂懂,如今再想,只遗憾那时竟没有仔仔细细的再多看两眼。
若是天人就如此永隔,任谁都不会甘心。
唐拂衣想。
那一定是要哭的。
悲伤之外,还有夜深人静时无数次的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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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这几日若是有机会,记得回左府看看吧。”面容憔悴的女人拉起女儿的手捂在掌心,满是薄茧的手掌令年轻地女孩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母亲又在说疯话了。
女孩想。
自从左氏被抄家灭族,左府早就人去楼空,大门被人贴上了封条,到如今,两年过去,只怕内里已是尘灰遍布,杂草丛生,怎么可能还回得去呢?
“那是你,春桃,还有夏荷一起长大的地方,她们都会在那里等你。”
哪还有什么左府,哪有什么什么夏荷?
这些话女孩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母亲骤然离世,贴身侍女春桃又莫名其妙的被人换掉,她又惊又悲,一时间神思恍惚,却终于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想清楚了这其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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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抱一抱她。”左嫣然将眼泪擦干,迎上陈秀平的目光,“那晚我母亲告诉了我夏荷还活着的消息,而且春桃也其实也一直在和她联系,之所以不告诉我,是因为我们二人如今的处境艰难,恐再生什么意外,再一次让我伤心。
但如今我就要远嫁启凉,她无法阻止,只希望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能稍微好受一些。并且她也已经让春桃联系上了人在宫外的夏荷,待我出宫后,夏荷会想办法与我见面。”
“她告诫我一定要保守好这个秘密,以防被人看出端倪,所以昨天你们问我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起来。”
到底是没有想起来,还是不想说,已经不再重要。
左嫣然的声音越发平静而坦然,对于此事,在最开始的歇斯底里之后,她似乎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麻木,不再有什么丰足的感情,只是僵硬地在陈述一整件事情的经过。
而在她陈述的过程中,唐拂衣和陈秀平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我今天说出来,是因为我仔细想过后,觉得还有一个地方不太对劲。”
“那天晚上母亲与我说完这些之后,是我服侍她入睡,而我从进殿到离开,都没有见到春桃的身影。”
“我想,春桃应该就是在那晚被人杀害而后替代。否则她作为我母亲的贴身侍女,伺候了这么多年,忽然换了个人,就算是模仿得再像,时间一长我母亲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若我猜得没错,那夏荷或许会知道一些线索。”
左嫣然一下子说完,室内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夏荷现在人在哪里。”陈秀平开口问道。
“左府。”左嫣然道,语气里带了几分肯定。
“你说夏荷与春桃二人一直有联系,是怎么联系?”
“书信。”
“但先前搜宫的时候,并没有搜出相关的书信与证据。”
“许是烧了吧,毕竟不是什么能摆上台面的东西。”
“那你如何知道她会在左府?”陈秀平皱眉。
“猜的。”左嫣然说,“既然兴德宫中没有找到春桃的尸体,那我想大概率应当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了宫。夏荷与春桃姐妹情深,自幼在左府长大,左府就是她们的家。
若是她真的知情,那一定会带春桃魂归故里,为了给春桃报仇,大约也不会离开都城,那已经被查封了的左府对她而言应当是最安全的去处。
若是她不在左府,那想来她对此事也并不知情了。”
一番分析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挑不出丝毫错处。
唐拂衣的眼中掠过一丝犹疑。
这个女人明明昨日还在口出恶言,诅咒苏道安不得好死,那分明是一副对苏家嫉恶如仇的模样,仅仅是过去了一夜,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言语平和,问什么答什么,把所有事情都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