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璃本以为这场软禁,只是一日的小惩罚。
她已习惯魔君的性子——冷得像寒潭,但也并非无情之人。以往被他罚闭于殿中,也不过是白日闭门,夜里他便会现身,带着冷言冷语,或是一场佔有似的惩戒。
因此,初时她极为安静,连门也没推一下,只盘坐于榻上,闭眼调息,试着凝神修炼,欲以这寂静之时,探寻第八尾的契机。
但窗外日光渐长,朝霞转为淡紫,周而復始——
体内的纯阳灵力源源不绝,自晏无寂之手渡来,热烈而沉稳,早被她一丝不漏地纳入本源。灵脉畅通,气息圆融。
然而,尾根处却似有一层无形之障,死死困住那最后一缕生机。
她一次次运转心法,调气、引脉、凝念。
竟然叁日了。
尾不成形,晏无寂亦未现身。
尾璃的耐性逐寸消磨,终于从榻上起身,走到门前,伸手轻敲:「魔君?」
无人应。
她蹙眉,又敲了敲:「魔君,璃儿错了……您开门罢。」
仍无动静。
她一急,开始重重拍门,纤手都拍红了,却连半点声音都无法传出去。
她运起妖力试着推门,那玉门却寸步不动。
尾璃开始焦躁,气冲冲地回至榻上盘坐。
又过了数日。
殿中无声,无风。除她之外,万籟无鸣——无人言语,无人应答。
这非寻常之静,而是一种剥夺感官的死寂,将她困锁其中,连时间的流动都变得模糊。
第七日。
她是七尾妖狐,饿倒是饿不死,但精神上的孤立实是难耐。她终于忍不住,起身重重踹门。
「晏无寂!」她喊得声音都哑了,眼底浮现愤怒与委屈,「你说一日,已经七日了!」
门后依然无人回应,那声音如同跌入深渊。
她咬牙,狠狠拍门,指节隐隐作痛,却无人来拦她、也无人来哄她。
四周静得只馀呼吸与心跳。那静寂自四面八方逼近,将她整个人压进虚无里。
她终于靠着门滑坐下来,双手抱膝,指尖颤抖地抹去眼角的湿意。
脑中开始乱了。
——是否她错得太过分?
去靡梦楼、闹那一场、还带着宓音……明知魔君容不下这般挑衅。
他是不是真的气极了?
他要关她多久?
他……会回来吗?
心头忽地浮出一个念头,冷如寒川。
——若他再也不来,怎么办?
她怔怔地望着门,胸口一阵发紧。那个念头像毒藤,在心底盘根错节。
她猛地抬袖,将脸上一道泪痕抹去,深吸了口气,跌跌撞撞回到榻上。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会疯。
她盘腿坐定,死死将那满腹怨气和焦虑压下,强迫自己闭上眼。
——专注,专注,她不是来修尾的吗?这灵气浓得要溢出来,她该能衝破才对。
她欲静心。
可魂海中某个角落却微微颤动起来——那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她皱着眉将那悸动压下,强迫自己凝神吐纳,周身灵力如潮水般缓缓运转。
如是者,又过了数日。
——已整整十五日。
她入了定,久坐不动,气息缓慢,几乎静止。
忽然,竟顿感天地一沉,魂海深处似被什么猛然牵扯,一阵晕眩袭来。
再睁眼时,眼前的冥曜殿已然不见。
她坠入了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光影之中。
而她——只是一隻尚未化成人形的雪白小狐。
那小狐在黑锦玉榻上翻了个身,毛色柔顺如雪,眼睛黑亮,尾巴短短的。她还太小,不辨时日,只模糊地知道,窗外那日头和紫月起码交替了四十多次。
大哥哥说要去试炼,让她乖乖在殿里等。
他走前,亲手在她窝边摆了许多食物,细细叮嘱:「吃这些就不会饿。」
所以她真的不饿。
只是——
太想他了。
她每隔一会就会跑到殿门口,踮着小爪子望一望,尾巴在身后一圈圈地转。
有时还会扑到他的坐榻上,蜷成一团睡着,梦里也在等。
那一日,殿门终于被推开了。
风猝然灌入殿中,小狐浑身一震,猛然抬头。
他回来了。
大哥哥立于光影交界处,满身灰烬与冷意,黑发湿濡披落,赤裸着上身。
他全身似是被焚过,肌肤隐隐泛着火劫熬炼过的红痕,蒸气与焦灼气息尚未散去。
他长高了。肩更宽厚,身形不再是少年纤瘦的模样。可最大的改变,不是形貌,而是那身上的气焰。
冷。
小狐没顾那么多,欢喜得扑过去,跃上他怀里,小爪子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