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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大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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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下降总是使他很兴奋。一步又一步,那穴岸在他上面越升越高;一步又一步,他越过了好些树顶。一阵微风,旋转着吹向那翠绿的碗底,激起了沁凉的波浪。树叶象薄薄的手掌似地颤动,一霎时都躬身到地。一只红鸟像一道弧线似地掠过凹穴,又绕回来落向浅潭,犹如一片鲜红的树叶飘然落下。一见到孩子,它又呼地一下飞起来远去了。裘弟跪在水塘旁边。水是清冽的,因为几头猪放到北面的草泽地觅食,不再需要这个水塘了。一只小青蛙在半沉半浮的细树枝上瞪视着孩子。最近的水源也在两哩地以外。这蛙能旅行这么远,移居到这个又小又远的水塘里来,真是使人惊异的事。裘弟很想知道,当第一批迁移的青蛙跳到凹穴边上,踌躇地伸着它们的绿腰时,它们是否已经知道这里有水。贝尼说过,有一次,在多雨的天气里,他看见一列青蛙像行军的士兵一样,排着一路纵队,正在穿越干枯倒伏的树木。究竟他们的行动是盲目的还是有意识的,贝尼也不知道。裘弟往水塘里扔了一片羊齿叶,那蛙潜人水底,躲进柔软的泥浆里去了。孩子忽然起了一种想隐逸独居的念头。他决定,当他长大后,要给自己在这塘边造一所小屋子。当野兽们对这屋子感到习惯后,他就可以在月夜从窗户里偷看它们饮水了。他越过这凹穴平坦的穴底,向上爬了几呎,到了给家畜饮水的水槽。他肩上扛着锄头走进水槽显然很不方便,他索性丢开它,用自己的双手工作。泥沙和落叶已积了厚厚一层。他起劲地连挖带刮地于了起来,企图阻挡那慢慢渗出的水分,让水槽保持片刻的干燥洁净。但当他的手离开时,渗水又来了。石灰石水槽变得又白又沽净。他满意地离开,又向穴岸更高处那对较大的洗衣水槽里去干那更为辛苦的清除工作。经常使用,使这儿落叶较少,然而那长期积下的肥皂沫却使它们变得很滑腻。他爬上一株香胶树,采集了一大捆西班牙苔藓。那是很好的擦拭材料。他又在穴岸一处寸草不生的地方挖了些沙子和苔藓一起使用。当他到达顶上的饮水槽时,他疲乏了。岸坡是这样的陡峭,以至他肚子贴着坡地躺下时,只要像小鹿似地稍一低头,就能饮到水。他将舌头在槽水中上下搅动了一阵,又用舌头猛地伸进水中又缩回来,然后往后一仰,观察着那水面的涟漪。他很想知道,一头熊是不是也像狗一样的舐水,还是像鹿一样的啜吸。他把自己想象为一头熊,用两种方法饮着水,以便作出判断。舐水比较慢,但当他把水吸进去时,他呛噎了。他判断不下来。而贝尼一定知道熊是怎样饮水的。他大概是实际看到过的。裘弟将脸完全浸没在水中,左右转动,使得先是一面,然后是另一面脸颊,感受着浸在水里的凉快。他让全身的重量都落在自己的两个手掌上,将脑袋浸在水中。他想知道,他屏住气能在水中待上多久。一会儿他就哈噜噜地吹起水泡来。忽然,他听到他爸爸在凹穴底的说话声。“孩子,你怎么对这水那么感兴趣呢?把同样的水放在洗脸盆里,你就把它当成讨厌的东西不屑一顾。”他湿淋淋地回过头来。“爸,我没有听到你来。”“在你可怜的爸爸准备喝的清水中,你把你这肮脏的小脸浸得太深了。”“我不脏,爸。水没有搅浑。”“那我也并不渴。”贝尼爬上穴岸审视着下面的水槽。他点点头。他又伏在洗衣水槽边,一边嚼着一根嫩枝。“我告诉你,”他说。“当你妈说‘二十年’时,真的使我感到非常震惊。我简直从来就没有坐下来计算过这段光阴。一年又一年,时间在我身边溜了过去,我既没有注意它,也没有计算它。每年春天,我都想替你妈掘一口井。可是后来我不是想搞一头公牛,就是母牛陷入泥塘中死去;或者那些小孩中的一个在这儿戏水淹死,使我没有心思挖井;而且还要付医药费等。砖价贵得真吓人。当我有一次挖井,挖到三十呎深远未见水时,我就知道这下子是倒定霉了。但是要任何一个娘们在半山腰的渗水槽里干洗涤活,二十年时间确实太久了。”裘弟一本正经地听着。他说:“我们总有一天会替她挖一口井。”“二十年了——”贝尼重复道。“但总是有事缠扰。然后是那次战争1——使得所有的垦地又得重新开拓一遍。”----1指美国的南北战争。他倚着水槽站着,回想着过去的年代。“当我初来此地时,”他说。“当我挑选了这块地方搬到这儿来时,我希望——”早上的那个疑问又涌上了裘弟心头。“你怎么会选中这儿的,爸?”“是啊,我选上这儿是因为——”他的脸皱起来了,心里在寻找着适当的字眼。“一句话,我渴望安宁。”他微笑道。“来这儿我才得到了它,除了那些熊、豹、狼和野猫——有时还有你妈的侵扰之外。”他们默默地坐着。松鼠开始在树梢上骚动起来。忽然,贝尼用胳膊肘在裘弟肋骨上捅了一下。“瞧那小无赖,它正在偷看我们。”他指向一株香胶树。一只不大不小的浣熊,在离地约十二呎高的树干一侧窥视。它看到自己被发现了,就缩回去,不见了。但不一会儿,那张戴着面具似的脸又在枝叶间张望。贝尼说:“我想我们看野兽,正像它们看我们一样稀奇。”“它们为什么有的很勇敢,有的却又很胆小呢?”“那我也不知道。大约要看它长得多大才会怕人,但那似乎是没有定规的。我记起来了。一次,就在野猫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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