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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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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头来,又恢复为平时里的谦卑模样,绿竹的声音在这时传至耳边:“你干爹是谁?”他想也不想,便答道:“王振。” 癔症绿竹停下抹药的动作。青萝只觉这个名字耳熟,猛地想起绿竹曾经提过此人,便问:“王振?那个太上皇最宠信的宦官王振?力劝太上皇出征瓦剌,死于乱军之中的王振?”“对。”她听见曹吉祥答。青萝看向绿竹,果见绿竹捏帕的手微微发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曹吉祥没有注意,兀自扼腕叹息:“出征瓦剌,是干爹最大的失策,当时我也有劝他:兵部反对群臣谏阻,此事是否需要再议。但他抱了侥幸取胜的心,一心想青史留名,结果酿成大错,我也落入今日这般田地不过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辱是男儿。倘若有朝一日,我能得了机会逢云化龙,振翅高飞,像我干爹那样权倾朝野,定不会忘了你们——”啪!手中药膏跌落,洒了一地,绿竹冷声打断曹吉祥的话:“不必。”曹吉祥一怔,抬头去看,正对上她那张冷如冰霜的俏脸。她站起身来,缓缓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我与王振不共戴天,似他那等权势,也非我所喜。我们姐妹不求你飞黄腾达大权独揽,只望你莫要步他后尘,福祸正邪,生死贵贱,全在一念之间。”他一向小心谨慎,从不对人袒露心声,今日情之所至,向她敞开心扉,不想却得到这样一个回应。此刻,她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但他却清楚感觉到,那眼神中的疏离冷淡,将他们隔得很远很远。“你、你生气了?”他忐忑。绿竹没有答他,只道:“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你好自为之。”说完,她转身离去,青萝快步跟上。曹吉祥望着她的背影远去,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涌在心头,复杂难言。转过弯来,青萝感慨:“看不出这小宦官平日里不吭不哈,暗地里这么有野心。”归自沙丘后,因专定策功。国由中府令,帝在望夷宫。想起这首诗,绿竹微微冷笑:“原来如此。”青萝听她语气,再观脸色,道:“你以后是要疏远他了?”“他是王振余党,我自无法再亲近。关键是——瞧他讲话,他并不甘做一只羊,而是想变一头狼。”绿竹答完,又想起那老道士的话,抬首望向天空,目中满是疑惑:“只是我的福与祸,又在哪里呢?”

南宫。这一日,绿竹像往常那样,提着果盒而来。还未近宫门,便听见里面传来闷闷的撞击声。咚——咚——好像是谁在撞门。绿竹心生疑惑,再瞧门前那些侍卫,竟对这声音充耳不闻。她也不便开口询问,依例过了侍卫那关,到了墙洞前,拽了拽响铃的线绳。铃声一响,里面的撞击声攸地停下,片刻之后,啪——墙板被打开。绿竹将果盒递进去,哪知刚伸过去,腕间忽然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不放。咣啷——果盒摔落,里面的水果滚了一地。“干什么?”绿竹一惊,她清晰的感觉到,那是一只男人的手,厚实而有力。果然,墙洞里面传来一个男声:“娘,你来接我了,娘。”南宫还能有哪个男人?对面的人声音浑厚,丝毫不像宦官,定是太上皇朱祁镇无疑了。果然,她听见里面又传来宫女劝阻的声音:“太上皇,太上皇您放手,咱回屋吧。”“你认错人了。”她试着挣脱,但对方死死抓着不放,只一味的喊:“娘,快接我走呀!我要离开这儿!”绿竹被他抓的焦躁,急于抽身,一声喝斥:“放开!”这一声大喝或许有几分太后的威仪,唬住了对面的朱祁镇,不禁怔了一下,趁他这一怔的功夫,绿竹连忙用力推开了他。朱祁镇受力不住,身子向旁一跌,脑袋磕在柱子上,登时晕了过去。绿竹脱身,心底一松,回过神来,只觉腕间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原来是被他硬生生抓出三道红痕来,可见他心中的执念之深。回首去看,透过墙洞,绿竹见到了这位曾经的帝王。这位因一己之令,改变了她全家人命运的帝王。那是一个三十岁的男子,斜倒在地上,发丝凌乱,遮住了半边脸,身上的粗麻衣裳沾满了泥土,整个人颓靡潦倒,落魄狼狈。好似一截被折断的枯枝,回不到树梢,难以维系生机,却又不甘心枯败而死,那执念便从内里一点点化作火星子,噼里啪啦燃烧起来,终于闹出响动,可依旧无甚作用,反耗干自己,碾落成泥。“夫君!”一名妇人趔趔趄趄的扑到他身上。旁边的宫女冲外面侍卫急喊:“太上皇犯癔症,现在昏过去了,快找医官呀!”侍卫立在那里,一脸冷漠:“非万岁有旨,太上皇不得传召他人入见。”那妇人听见,慌里慌张转过身来,朝他们苦苦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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