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一些才是。张居正瞧了眼张敬修,先问道:“今日的功课做得如何了?”
张敬修老老实实道:“都已经做好。”“待会儿老夫可是要考较的。”张居正瞧了他一眼,而后又转头向闻安臣道:“老六从秦州回来之后便对你赞不绝口,时常在老夫面前提起,很是夸赞了你几次,老夫本也没觉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以为老六是言过其实。不过后来我着陕西布政使司把你在秦州破的所有案子的卷宗都给调了过来,大略看了一看,果真是极不错的。你这个人,破案很有一手,便是刑部的那些老人儿,也未必比得过你。”闻安臣赶紧谦道:“大人过奖。”“非也,非也。”张居正摇摇头道:“苏家胡同那案子,耽搁了大半年,那么多人都束手无策,最后却在你手里破了。现下全京城都知道了,连陛下都问起过。这案子卷宗,老夫瞧了,你能破这样的案子,当的起了不起这三个字!”被张居正这般夸奖,闻安臣当真是受宠若惊,连说不敢。此时下人送了茶水点心过来,张敬修接过,放在张居正旁边的茶几上。张居正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没什么敢不敢的,你这事情,做的很好。本官自从当上内阁首辅以来,立志改革,也推出了考察官员的考成法。说句实话,以你在破案这方面的才能,若你无志于科考,本官便是直接把你调到刑部有司,又有何难?”“但是,你是个读书人!”他盯着闻安臣,神色变得有些严厉了:“本官听说你是个秀才,还未曾中举人,对么?”闻安臣心里一哆嗦,老老实实道:“是。”“你未及弱冠之年,能做到现下这一步,已是很难得。但你不要忘了,你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的正途还是读书,科举!你能破这些案子,可见是心思缜密之人。心思缜密的人便是不破案去做其他的,大致也不会差,好好把这些精力用在读书上,考个举人中个进土出来,这才是正途!明白了吗?”闻安臣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郑重道:“多谢大人指点,学生明白了。”对于他自已做的这些事他并不后悔,把大量的时间用来破这些案子,他也并不觉得是浪费精力。但他清楚张居正说这些是为了自已,张居正的看法,大致就代表了吃此时主流的文人官僚对他的看法。在他们看来,闻安臣是一个很聪明,很有些才华,在破案方面很有能力的一个人,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如果他一辈子只是一个秀才,连个举人都不是,那他便是破案再厉害,也什么都不是!因为在大明朝,在这个文人官僚至上的时代,真真就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啊!所以闻安臣恍然意识到,现在自已最应该做的,确实是科举!先中举人,再中进土,而后有了官身,再来破这些案子。到了那个时候,做什么事情,一切都会变得顺畅许多。时不我待啊!没多少时间了,还有兄弟们的血海深仇,等着自已来报呢!见闻安臣虚心受教,张居正心下也颇为满意,他点点头,捋了捋胡子。不过他手放下来的时候,闻安臣却是明显注意到,他脸色变得有点不对劲,似乎是阴沉了那么一下。闻安臣心里一跳,接着便是想,自已也没招惹到他啊,怎么会突然这样? 身体出问题了他顺着张居正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原来在张居正的手中竟然有几根胡须!胡须很长,比一般人的头发也差不多了,看样子应该是方才张居正捋胡须的时候,被他顺手带下来的。闻安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应该呀,张居正才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肯定是保养的很好的,为什么会掉胡子呢?想到此处,闻安臣心下一动,便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张居正的头发。却是发现,张居正本该油亮乌黑的头发,竟然显得有点儿稀疏,可见他现在应该不单单是掉胡子,也在掉头发。闻安臣心中更是纳闷儿,于是便又是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张居正的气色。这一看之下,他却是心里狠狠的一跳。张居正气度雍容,威严十足,令人不敢逼视,但他的气色竟然有些虚弱暗沉。其实方才张居正刚一进来的时候,闻安臣就应该注意到这些了,但方才他实在是被张居正的光芒给弄的不敢直视,而且他也知道张居正素好渔色,家中姬妾许多,便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酒色过度才会这样,因此也就没放在心上。但现在仔细瞧了之后,却是觉得很有些不对劲儿,以张居正的年龄,以他对保养的重视,以及养尊处优的程度,是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闻安臣想问,但又不太敢张口,毕竟他跟张居正又不熟悉,如此贸贸然发问的话,实在是有点唐突。但张居正显然有很强的捕捉他人神色的能力,瞧了闻安臣一眼,道:“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你是老六的朋友,在老夫这儿,也不用那么拘谨。”“是。既然大人这么说,那学生便直说了。”闻安臣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瞧着大人您似乎气色略有些不佳,方才您捋胡子的时候,似乎掉了几根胡须,头发也有些稀疏。学生敢问,大人最近是否频繁掉头发掉胡子,常有胸闷气短,头晕眼花这种症状?”张居正有些诧异道:“你怎么知道?”闻安臣道:“学生略涉猎过些医道。”张居正点点头,信了他这个说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明朝的文人土大夫们兴趣很广泛,其中涉猎医术的也非常多,正所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其实闻安臣也真没撒谎,他前世的时候到确实是涉猎过一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