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陈设布局华丽,但放眼望去,除了左侧有一张青帐桦木床之外,并无另一张床铺,段辰走到屏风后又绕了出来,道:“我睡那呢?”凌景逸对着正中的大床,道:“这不是吗?”“那你睡哪里啊?”说完,段辰意识到不对,犹豫道:“我们睡在一张床吗?”“不然呢,又不是没有睡过。”凌景逸面不改色。段辰觉着这话怎么有点奇怪呢,仔细想想,却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凌景逸解衣之后,独自坐于桌案前,翻阅文书段辰快速褪去衣物,只着单衣,翻身躺进里侧。床帐对面就是凌景逸的书案,但相隔甚远,段辰侧躺着正对凌景逸,见他手握书卷,无比认真,以为他要彻夜点灯,因抵挡不住睡意,段辰闭眼就要睡去。忽得,灯灭,寂静夜里,脚步声愈发清晰,段辰感觉到凌景逸正一步一步朝着床边走来,心像是被揪住了,越发紧张。段辰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床陷下去一边,凌景逸轻轻坐到边上,外侧留有一条被子,是刚刚段辰从柜子里抱出来的。凌景逸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过了一会,段辰紧撺的手掌被一温热包裹住,凌景逸将手摸了上来,一下一下,轻重交错地揉捏掌心。“冷吗?”凌景逸问段辰。段辰脸涨得通红,手被凌景逸捏着,房内暖炉燃烘的火热,厚厚的棉被盖在段辰身上,燥热席卷全身,凌景逸若有似无地戳弄他的指节,顺着掌心一下一下地揉捏。心中升起酥酥麻麻,段辰很是舒服,有些舍不得凌景逸松开。段辰道:“有点。”蓦地,凌景逸掀开段辰盖着的被子,钻了进来。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里,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暖热骤升。二人两两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凌景逸率先轻咳几声,有些不自在地转头躲闪,道:“我也蛮冷的,上次在客栈两个人一起睡,感觉暖和很多。”“当时也是各盖各的被子。”段辰在心里暗想,手掌不由自主地回拢反握。段辰迷离地耸哒着眼皮,要睡不睡。突然凌景逸一把按住段辰的脑袋,让他躺好,道:“赶紧睡。”段辰就这样靠在凌景逸身上,迷迷糊糊之间,沉沉睡去。黑夜中,凌景逸睁开眼睛,他轻轻碰了碰段辰的脑袋,顺起一缕头发又再次放下,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轻叹。第二天起来时,已日上三竿,段辰被子边边角角压得结实,密不透风,凌景逸已不知去向。
段辰收拾好之后从门里出来,已有侍女在外接应,将段辰带到了庭院处。凌祈安也在哪里,感觉等待很久了,见到段辰前来,挤眉弄眼道:“睡得可好啊?”段辰在心里嘟囔,昨天怎么突然走掉了,把自己丢下。凌祈安好似知道段辰在埋怨自己,于是向段辰解释道:“还不是因为凌景逸喊得那么大声,把我吓一跳。”随后。凌祈安转移话题道:“今日不是要去成霜湖吗?凌景逸怎么还在睡,让人等这么久。”段辰听完,扣了扣手指。凌景逸这时终于从房内走出来了。昨晚的场景历历在目,段辰忽觉脸上有些热。凌祈安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他连声催促:“快点,快点,再晚了成霜湖的雾都要散了。”成霜湖是黎洲名湖,新晨辰时,雾气弥漫最盛,已是正午,茫茫水汽消去大半,来往行人依旧络绎不绝。三人在湖边阿翁处,租了一条小船。小舟飘零于湖中,阿翁撑着竹竿,灵活自如地操纵方向,同时操着一口地道的黎洲语,热情地与他们介绍成霜湖。成霜湖虽为湖却是极大,湖中坐落岛屿,岛上峰峦叠嶂,狭道交错,若不是十分熟悉此地,外乡人进来准会迷路。说着,阿翁竹杆一挑,变换方向,小舟溜过一座岛上山峰,转而进入另一条水路。两座山峰极为相似,一般人果真还辨不出区别。段辰沉迷于眼前山水一线,碧波荡漾的秀丽之景中,目不暇接。三人围炉煮茶,聆听阿翁哼唱的黎洲歌谣,声音回荡在峻岭之间,悠远棉长。成霜湖上泛舟之人众多,远远地一艘大船开来,黑压压一片人在船上站着,表情严肃不似游玩时的放松惬意。阿翁惊声一喊,“啊,是官家的船。”一面说,一面连忙转换方向,迅速划去。周围的小舟瞬间四散开来,给官船让出一条道。官船在湖中缓缓荡来,船头站立四五人赏着湖中美景,官船与小舟擦身而过,在段辰余光中,竟觉那群人中间有一人格外熟悉。面庞轮廓随着年龄的生长,多了几分成熟,身量也高了些,容貌即使有细小的差别,段辰一眼望去,却是能立马想到。礼哥?段辰身上微微颤抖,他焦急地回首看去。官船已然远去,维余那人留下的背影也渐渐模糊。无心再看风景,段辰一颗心全系在官船之人上,心事重重中,小舟终是靠岸。段辰久久不能回神,凌景逸轻碰段辰的胳膊才把他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