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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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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哪有准信——”苑长记突然收了声,在霍尘耳朵边上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那是!?长思!你来看看!!!”顾长思已经让马车停了下来:“我看见了,是出了什么事?”“不知道啊。”苑长记也从马上跳下来,留霍尘一个人还没弄清楚状况:“怎么了?”“看见没?我们的马车。”苑长记指了一下一幢花枝招展的楼,门口果然停了一辆马车,上面挂着漆黑的牌子,用金粉勾了个“玄”字在上头,“玄门一般不明面出来办事的,除非出了大事——我这也没走几天啊,能出什么事,进去看看。”顾长思已经先一步走过去了。他停在门口抬眼一望,眼神不由自主地凝住。十春楼。如果说如意楼是嘉定最大的青楼,做了北境十二城最大的风月生意,那么十春楼的奢靡程度能顶得上十座如意楼。它做的是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大魏最大的风月生意。想他定北王向来洁身自好,怎么短短半年内非逼得他一次又一次来烟花之地办事,还办得真的都是正经事。不由得他多腹诽,只听里面悠扬的箫声猛地拐了一个诡异的弯,紧跟着一声惨叫冲破云霄,苑长记听了这一声,没等和门口招揽生意的小厮对视上,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一脚踹开了十春楼的大门。青天白日,金碧辉煌的十春楼里晦暗一片。十春楼足有两人高的大窗用红绸遮得严严实实,一圈又一圈封了整座楼,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只留下了几盏盈盈灯火照亮,气氛暧昧又缱绻。只见那轻移莲步的舞姬从三层楼搭建的空中栈桥上抱琵琶而过,眼波流转地瞥了一眼下方宾客,纤纤素手还没拨出一个音,就被凌空几声幽响扎破了琵琶,刹那间变成了手中一堆粉碎的木屑。她的尖叫声快于一切,尖锐的惊恐声中,有什么东西飞过四面八方,仅剩的几盏孤灯“嗖嗖嗖”地被灭成了几缕孤烟。黑暗突如其来,吹奏长箫的乐师硬生生将《平湖秋月》里的西湖美景吹成了悬崖勒马,乐声戛然而止,不明所以的众人静默一瞬,嘈杂的骚乱轰然而起,一时炸了锅。还没等人出来维持秩序,人群中一点寒光炸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掠上二层,身轻如燕,手上的长剑却带着雷钧之力,与另一柄长刀兵刃相接。

森然的杀气扑面而来,两柄利刃你追我赶,眨眼间便已过了好几十招,就在其中一人身影险些要从二楼跌落时,紧紧闩住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天光争先恐后地闯入,照亮了一群人惊恐的面庞。“借你弩弓一用。”顾长思一把抢过门口小厮手里拎着的烛火,对着苑长记的箭尖狠狠一戳,旋即微微抬臂,对准了十春楼最上方的花篮型吊灯。北境如意楼里的花篮也是仿得十春楼,但十春楼中央吊顶可没有铺满花瓣,而是盛满了一篮子桐油,顾长思举起弩箭,越过黑压压的人群和那一团缠斗的身影,眯眼搭箭叩弩一气呵成,短箭叼着蜡烛“嗖”地飞了上去。刷拉,火苗沾了桐油迅速蹿高,整个十春楼骤然灯光大炽,如同一轮陡然在眼前升起的旭日,极强的光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人们下意识纷纷闭眼,再睁开时顾长思已经把弩箭递回苑长记手里。苑长记接回弩箭向上随手一叩,鹰唳一样的弦声蹿上苍穹,他朗声道:“定北王在此,休要慌张!”整个十春楼瞬间鸦雀无声。霍尘靠在门边,轻声吹了句悠然的小调——看来这定北王的威名不只在北境十二城好用,长安城中、天子脚下,也照样是威名赫赫、声名远播。顾长思抬眼一瞟,正与方才缠斗在一起、如今面面相觑的几个人视线相撞,看清了那些人的脸后,不由得讶异地挑了挑眉。苑长记也看见了,险些把弩弓摔在地上:“那不是……这是什么情况啊?!”顾长思蹙了蹙眉没说话,直接迈步进店,二楼的那几个人面色各异,一言不发地瞧着他缓步走上来。顾长思站定,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面庞,五指在栏杆上轮流敲了几下,转而一笑,冲下面摆了摆手:“诸位继续啊,本王会请各位大人去房内聊聊的,不打扰大家了。”他就近揪开了一扇门,把几个人直接怼了进去。霍尘示意护卫们在外面等,自己跟着顾长思和苑长记进了屋,关门的那一瞬,正和一个女人对上了视线。那女人一身绫罗绸缎,媚骨天成,却让人生不出丝毫亵渎之意。风情万种的杏眼里满藏笑意,饱满的唇色像是含苞待放的一朵梅花。她站在五楼,慵懒地靠在那儿,素白的手腕搭在红木栏杆边,单手托腮,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们看。金发钗垂下流苏披在她雪色的肩头,她察觉到霍尘的目光,丝毫不怯,反而冲他笑了一下。这女人有些奇怪,霍尘这么想着,刚想提醒顾长思,却发现眼下并不是说这件事的时机。屋内已成三足鼎立之势。霍尘方才看得很清楚,说二楼那群人在缠斗,其实是典型的二对一,其他都是受到无妄之灾的姑娘们。那两个公子一个身着黑衣长衫、一个身着靛青色长袍,和对面身着白裳的打得热火朝天。顾长思坐在桌边,悠哉悠哉地用热水涮杯子,最终推了四杯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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