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程如一站起身来,一把扯开腰带,三下两下褪了湿衣搭在臂弯,又松了发髻,扯落发簪,乌发瞬时散落满肩。“今日乃是生父祭日。为人子当尽孝义,若不为见府尊,一早便该披发素服,而今这般出门去——“理所应当,分所应为。”他抱着衣裳,头也不回的出门去,却脚下一绊跌坐在地,再抬眼却是荒山野林,面前奔驰而去的马车。车内人对他大喊道:“程通判既这般有本事,不如自己寻路回去吧!”几十里的山路,他怕遇见豺狼野兽,一路不敢休息,总算在日落之前,手脚鲜血淋漓的来到了曾经的丹华村。迎面而来的是热情好客的村民,却在靠近他的一瞬间变成了贾知府的狰狞面目。“程通判,你这性子,早晚是要吃亏的,不然怎会从京城被贬到此地来?”“无论如何,得改一改。”程如一想动,却发觉身子用不上力,头也愈发昏沉,眼前人却愈来愈近,指尖顺着他眉心一路向下,直往领口探去。“不……”“滚……滚开!”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落在了严况脸上。程如一:“……”严况被耳光抽醒了过来,缓了片刻方道:“做噩梦了么。”程如一有些尴尬,边缩手边道:“严大人对不住……要不你打回来吧?多打几下也……诶,诶你干什么……”严况没言语,只将他手拉进被子里,合在掌中紧紧的扣着。程如一顿时红了脸。方才梦中惊魂的心跳还未平复,这会便又续上了。严况道;“小时候有个人曾告诉我,如此便能一同入梦,就算是做噩梦,也不必害怕。”严况说得很认真。程如一借着月光,看着玉面阎罗难得童真的一面,却听严况继续笃定道——“以你的见识,能梦到的肯定没有我打不赢的,继续睡吧。”程如一这会儿就说不上是感动还是别的了,他想抽回手来,却被严况固执的扣着。这回好了,别说噩梦了,程如一干脆连睡都睡不着了。他一抬眼,发现严况的两只桃花眼也睁得老大。正看着他。眼神交接瞬间,程如一连忙低头,转移话题道:“严大人……其实,也许……我只是说也许,那名罗同知真的没什么问题。”严况道:“详细说来。”程如一回忆道:“我在枫州时,人人拜高踩低,唯有他不曾为难过我。最为困苦之时,还曾派人送过银钱衣物给我。”严况点头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这番情义,的确非寻常官场中人能做到。”程如一笑了笑。若真论雪中送炭,不还得数眼前这位阎王大人做的最绝?可是直接把自己从坟里刨了出来啊。“那你呢,你冒这么大险从知府那儿套出什么了?”程如一凑近些道。严况道:“他二人都心虚得很,闲乐堂也必定有问题。”严况又道:“镇抚司有间密室,记录了所有官员的生平信息。罗少枫,的确清廉正直,不曾结党,却也因此一直不得重用。”程如一点点头,不结党营私,这几个字说得轻巧做的难……自己都只不过是站错了队,便落一个这样的下场,罗少枫的处境,他多少也能体会一二。严况忽然回过神来,反应道:“你既知晓我是去套话的,怎不告知他们,反跟着来捣乱。”程如一含糊道:“我……我哪儿拦得住林姑娘啊,她听说闲乐堂的创办人是她的义兄,当即就要相见……再说了,韩衙内也思兄心切……”严况道:“怎么说的全是别人。我问的明明是你。”“我……”程如一吞吞吐吐,干脆拉起被子盖住脸。严况却跟着一块探头进来,俨然一副要“逼供”的态度。“严大人,饶命……”程如一告饶,严况却忽然一把掀了被子。严况警惕道:“什么声音。”程如一茫然道:“声音……?我倒是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作者有话说:本文回忆过程中没有任何小程受到真实伤害,请放心观看。 巧合隐隐红光透过窗棂,严况心道不妙,立即扯过衣裳裹住程如一。两人冲出房门一刹,程如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灼热,翻腾连绵的火光内外夹击,正以无比迅猛的趋势包围了整个罗府……!
两人立即分头去叫其他人,罗少枫、韩衙内和林江月先后醒来,从各自房间跑了出来。只有那侍女霜灵的门,任程如一怎么敲都不开。罗少枫心急如焚,冲上前用气捶着房门,高声唤道:“霜灵!霜灵!走水了!开门啊!”自小娇生惯养的韩衙内,显然是接受不了连日多番的刺激惊吓,愣愣的躲在程如一身后。林江月被呛的咳嗽不止,道:“罗兄,顾不了那么多了,你让开!”林江月一刀劈开房门,只见侍女霜灵竟倒在地中央,满头是血,不省人事。“霜灵!”罗少枫立时冲上前想抱起霜灵,力气却不够,好在林江月连忙上前帮忙,将霜灵抱了出来。外头有被惊动的百姓,一见是清官罗同知家起火,纷纷帮着灭火。但火势却烧得又快又猛,像是这罗府上上下下都被浸了火油一般,院子里的枯枝烂藤更是助燃的好手。火蛇狂舞,浓烟滚滚呛得几人呼吸不畅,灼热火气也在消耗众人体内的水分和力气。罗少枫见状竟跪倒在地,痛心摇头道:“定是贾知府前来灭口!是我连累了诸位……诸位不必管我,但还请你们救救霜灵!她的命已经够苦了!”罗少枫说话时,程如一也不由惊呼道:“小韩晕了……好重!”严况及时上前,将挂在程如一身上的韩衙内一把捞起,扛在肩上,继而看向抱着霜灵的林江月。二人对视,不需更多言语似默契已成。林江月背着霜灵冲到院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