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她一抬头,看见小厮伏在贺兰渊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贺兰渊越听,神色越发难看。直到小厮话音刚落,他猛地转身下楼,与贺兰芝隔着一条街对视。“贺兰芝,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术?”他怒目而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鬼知道,他清晨天还没亮就来了,干坐在茶馆里等了四五个时辰,最后竟只等来了这个消息!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指着贺兰芝恍然大悟道:“定是你用你的旧嫁衣改的!我这就去告诉王妃,你等着瞧!”贺兰芝根本就不怕。一来,她嫁给祝家短命鬼那日,连宾客都未宴请,她一直坐在轿子里,没多少人看见她嫁衣的样式。二来,就算看清了又如何,绵竹几人早就将大衫和马面裙的绣花改了。才穿过两个时辰的嫁衣,能有什么磨损,甚至只洗过一次,根本就看不出来。“那你倒是去呀,可别因为没有请柬,被人赶出来。”贺兰芝笑得花枝乱颤,她脑海中已经预见了贺兰渊被赶出少卿府的画面。贺兰渊气得咬牙切齿,眼角余光看见一个眼熟的丫鬟匆匆过来。他认出来了,这是姜氏身边的丫鬟。他来不及仔细思考为什么只有一个人来,便冷冷回怼:“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你身为相府长媳,还不是没收到请柬?”谁知,他话音刚落,那丫鬟便蹙眉看了他一眼。紧接着,竟从怀中取出一份请柬,恭恭敬敬递给了贺兰芝:“贺兰姑娘,这是我家王妃亲自下的请柬。”贺兰芝没有立即去拿,而是挑眉看向贺兰渊。后者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这贱人怎么敢,怎么会拿到请柬!“方才下了雨,我去相府才知道您到青丝坊来了,还好及时赶上了。”丫鬟笑道,“也免得有些人,自个儿没有请柬,还诬蔑姑娘您。”看来方才那些话,早就被丫鬟收入耳中。此去少卿府,必定会见到许多上层贵女和贵妇人。但现在外面还在流传她克夫的名声,这时候去了,难保不会被人从门缝里看。贺兰芝淡淡一笑,将请柬推了回去:“还请姑娘向王妃和郡主说一声,我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做,实在是没法去赴宴。不过改日,我一定备下薄礼,亲自登门看望王妃。”那丫鬟刚想说话,贺兰芝扭头:“王掌柜,去-仓库中挑两匹顶好的苏绣缎子,拿到少卿府上做贺礼。”又从钱袋子里取出了一两碎银给那丫鬟:“辛苦你跑这一趟了,还得劳烦你带路。”“这……”丫鬟有些迟疑。“拿着吧,王妃那边还请你帮忙美言两句,我这实在是脱不开身。”贺兰芝唇角牵扯起一丝苦笑,将银子往她怀里推了推。丫鬟喜滋滋地收下,跟着王澜一起进铺子挑布了。而贺兰芝也登上了马车,挑起帘子咧嘴一笑。贺兰渊见状,连忙想追上去:“姑娘,我要告发青丝……”“启程!”马夫鞭子一甩,白马嘶鸣一声,拉着马车就飞快的往前跑——“贺兰芝!”月姑撩起窗帘子,探头看了看,掩嘴儿一笑:“好一只落汤鸡!”青丝坊门口刚好有个大水坑,车轱辘一发力,那些脏水全都飙到了贺兰渊身上。好好一个翩翩贵公子,变成了街边肮脏的乞丐。贺兰芝也难掩笑意。长街外,刚刚收摊避雨的小摊贩们,又将摊子支棱起来,大街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臭乞丐婆,敢偷我饼?”“打!打死她!”马夫见前面的道路被堵住,连忙悬崖勒马:“少夫人,前面有人挡路。”贺兰芝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撩开门帘一看,只见两个男人正把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乞丐摁在地上敲打脚踢!那拳头如雨点般往女人的身上砸去,可她却根本顾不上喊疼,不停的咬着手中的肉饼,囫囵往肚子里吞!突然,女人翻起白眼儿,嘴巴张得老大。可那两个男人根本没发现,还在不停的用脚踹她。“不好,她噎住了。”贺兰芝皱眉,“月姑,去问问那饼多少银子,给他们就是。”月姑连忙应下,从马车里跳下,往地上丢了几个铜板:“不过一张饼而已,何必要打死人。”男人捡起铜板骂骂咧咧道:“臭乞丐,算你运气好!”说罢,扬长回到了旁边的煎饼摊。贺兰芝忙从汤饼摊的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那女乞丐。
她也不客气,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饮而尽。见她喝完,贺兰芝刚想离开,却被女乞丐一把抱住了腿:“好心的姑娘,我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了。姑娘好人做到底,再买一碗汤饼吃吧!”月姑见状,叉着腰就想骂她:“你别得寸进尺,我们家少夫人给你买了饼就不错了。”可女乞丐深知这几日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好心人,如果不好好把握,今天又吃不饱饭。所以她拼命摇头,就是不肯撒手。贺兰芝没办法,裙摆都被这女人蹭了一圈黑灰,只能点头答应:“老板,煮一碗汤饼给的她!”阳光下,贺兰芝看着面前的五个大碗,啧啧称奇。女乞丐一口气吃了五碗汤饼,这下都相信她真的是三天三夜没吃饭了。“嗝。”女乞丐泪流满面,她在外流浪这么久,头一次能吃到撑。她激动得就想跪下:“今日少夫人的恩情,丽君没齿难忘,以后若有什么事情需要丽君去办,丽君一定答应!”月姑目露嫌弃:“我们家少夫人是相府长房长媳,哪里轮得到你一个穷酸乞丐帮忙。”高丽君眼里满是苦涩,可她囊中羞涩,能换吃的东西全都换了。贺兰芝瞥了月姑一眼,又看了看高丽君身上的衣服。衣服又脏又臭,已经包浆成了黑棕色,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不过针脚细密,刺绣精美,一看就是来自江南苏州的苏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