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时谨礼穿过院子,老远就看见他师父光脚坐在厅堂里喝茶。
张席玉虽年过耄耋,但声如洪钟,九十岁的老头儿看着比十九岁的杨智还健康。看见他过来,老头儿脚趾搓了搓,抬手给他倒了杯茶。
时谨礼也不喝,直接问:“我给你打电话说那事儿你查了没?”
老头儿一听,立马坐直了身体:“查了,没查着。”
时谨礼啧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坐下,师徒俩整齐划一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唉一声叹气。
“对了,”张席玉突然说,“那个游什么的,我听老二说了,相处得怎么样?”
“就那样。”时谨礼说,“本事还行,话有点儿多。”
老头嘿嘿笑了一声:“看你这样还挺待见他。”
时谨礼转头看他一眼,又唉一声叹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问他:“后院那狗洞你准备什么时候修?”
后院的狗洞开在那儿不是一天两天了,时谨礼回回来都见,回回来都说,张席玉是回回都不听。
“不急不急,鬼月刚过,经费紧张,咱现在没钱——”
“晚点儿修,”时谨礼点点头,“后院那小孩儿这个月起夜三回,回回看见山里野狗从洞里钻进三清殿偷贡品吃。您说到时候要是上头祖师爷怪罪,那天雷是劈狗啊,还是劈您啊?”
张席玉原本架在椅子上晃荡的光脚丫子不动了。
“行了,我也不是为这事儿来的,”时谨礼言尽于此,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完,“我去后院那房间看看,有事儿叫我。”
话音才落,立马就有事儿了。张席玉忙踩着他的草鞋站起来:“等等等等!市区里有家人,前段时间家里老人去世了。”
原本都准备走了的时谨礼转头看他。
“头七已经过了,前两天从殡仪馆抬去墓地下葬,说家里几个小孩儿都在墓地里看见了穿红衣服的女人,笑着问他们今年上几年级,成绩怎么样。”
时谨礼啧了一声:“现在还有这种鬼呢?”
张席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可不是!”
他们口中的“这种鬼”,在地府的百鬼图鉴上被称为喜气鬼,顾名思义,这类鬼浑身的打扮看上去都很喜气,但真看见它们可一点不喜气。
喜气鬼是由在他人的丧事中猝死的人变的,一般独自出现在别人的丧礼上,穿大红色的衣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看见它们,没有喜气只有晦气,而且还会死人。
张席玉点头,又道:“听那几个孩子的描述,每个人看见的女人长得都不一样,家里上了年纪的长辈觉得事情蹊跷,天才蒙亮就带着一家人来了。”
天才蒙亮的时候时谨礼还没醒,他打了个哈欠,问:“这家年轻人信不信啊。”
“信。”干他们这行的,通常只接地府的命令,都不大乐意去给别人家帮忙,子不语怪力乱神,鬼神之说大多数人不信,很多时候去了也没得个好脸,“都是本地人,信得很。”
“行吧。真行。”时谨礼刚上来就得下山,有点儿不乐意,但还是答应了,“电话给我,我自己联系。”
张席玉满意地点点头:“对了,顺便把我大孙贼也带上吧。”
如果把张席玉和他的徒子徒孙比喻成一个大家庭的话,杨智小朋友绝对是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只不过他小师叔不是捧着,而是攥着,并且攥得有点儿紧,以至于杨智小时候老挨打。
“带他?”时谨礼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行,但我可提前说,这小子怕得很,到时候要是来告状,你千万别给我打电话。”
张席玉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忙摆手道:“不打不打,他再哭再闹我也不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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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红白喜(三)
时谨礼在山顶吃完午饭,又坐缆车下山,开车去杨智他们学校接这小屁孩。
本来昨晚上杨智小朋友就该回来的,但是这小孩儿临时发消息说学校有点事,第二天再回来。
时谨礼把车开出景区,给他打电话。
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起来,杨智抓着手机喂了一声,紧接着时谨礼就听见了混乱嘈杂的背景音,汽车电动车喇叭哔哔叭叭齐响,顿时整个车内都回荡着街头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噪音。
“师叔?怎么啦?”杨智也知道自己这边吵,特意拔高了声音说话,“我马上回去了,现在已经准备上车了。”
时谨礼显然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了不寻常的信息,问:“上车?上谁的车?”
杨智他们学校大门右拐两百米就是地铁站,他能一路坐地铁不换乘直接到家,比出租车快多了。
“啊?游执啊。”杨智站在那辆骚包的跑车前,指了指手机对游执做口型,告诉他打电话的是谁,“他正好路过我学校门口,听说我还没回去,就顺路过来捎我一程。”
事务所常驻四人组建了个小群,杨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