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活着?
一袭黑衣的暗卫如实禀告,“初时挣扎的厉害,不知督公使了何手段,隐隐听见季将军的闷声,有护卫守着,卑职无法靠近,只隐约瞧见落在墙上的黑影起伏,想来督公应是尽兴了。”
“季将军似伤的狠了,属下观其走姿,有些不便,督公因此置办了软轿,还……”想到临进宫前最后看到的一幕,在镇抚司偏门出现的壮硕身影,心里不由一个激灵,继续道,“令其换了一袭樱色直身,鬓角簪兔丝。”
樱色?
身着龙袍的天子不由一愣,反应过来,忍不住抚掌大笑,说是男妾,便真当是妾使唤了。
如此折辱,便是绝世善人,也定不能善了。心里的大石落了一半。季山河绝不可能与沈言暗中勾结,这般,一个失了兵权的将帅,更是翻不起风浪。
生生受了这般折磨,想来心有牵挂,也证明了季山河并非冲动妄为的性子,便也不怕对方不管不顾,来个鱼死网破。
沈言这般胆大妄为,唇亡齿寒,文臣定也会群起攻诘,届时,从彻查季山河是否通敌谋逆,变成了如何惩戒沈言,制衡东厂,争执一段时日,只待锦衣卫找足了证据,便可定罪。
龙袍披身的帝王坐下,笑容微敛。
沈言,一如既往的拿捏妥当。
天光泄出一丝光亮,落入御书房,端坐其上的圣人神色莫名,瑞眼沉浮,声音幽幽,“沈卿啊,素来知晓朕的心意。”
便是这样,才让他越发不能放心。
双手被枷锁铐住,又是换了新衣,褪去了罗袜长靴,被压送着上了马车。旁边那顶突兀的软轿确实被忽略的彻底。
狭逼的车厢里,充斥着陌生的气息,季山河脸色难看,双手握拳。
绫罗绸缎,过分柔软的触感,让饱浸风沙的小将军颇为不适,便是曾经鲜衣怒马,也未曾穿过如此花哨的式样,兼之隐秘处传来一阵不适。
体格健硕的男人剑眉紧锁,之前是大意,面对面,如此近的距离,他有十足的把握制服对方,然而,碍于种种顾忌,他还是忍了下来。
别头,只看向遮得严实的窗棱,眼不见心不烦。
沈言斜倚在车厢内壁上,引枕垫背,手不释卷,神色淡淡,也没多看同乘之人半眼,与诏狱里肆意妄为的朝廷鹰犬判若两人。
微弱的翻页声响起,两人分割一方,古怪的气氛蔓延。
突然,马车颠簸,两人紧挨的肢体无可避免地触碰到一起。侧身,往旁边挪了挪,一身腱子肉几乎要贴在窗棱边上。
专注看书的沈言却是没在意这点动静,到了最后几页。
纵横几条线分割了纸面。
身着戎装的男人趴在地上,伤痕交错,血流如注,周围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尸体,一双靴子落在他的跟前,隐隐能看到张牙舞爪的龙纹。
另一格。
一息尚存的男人抬眼,目若朗星,头顶是寥寥几根线条围成的细框,“你都是在骗我?为何……”仍未露出全貌之人没有说话,蹲身,缀在腰间的玉佩垂落,单手抚摸着男人布满血污的脸,手指微弯。
稍大的一格,放大了手部的动作,指尖触摸到那人的眼角,便是扁平的纸面,寥寥数笔,勾勒出火光破灭的眼睛,似有泪,又似微光点缀,黑白分明,又像倒映着什么。
沈言换了个姿势,细长的双眼微阖,凝神细看。
本以为会是幕后之人的真容,却见尸横遍野,火光摇曳,铁马金戈,山河破碎。
捏着书卷的手微顿。
全黑的一格,“噗嗤”大小不一的两个字。
仿若血液喷溅的阴影。
徒然占据了整一页。
“便让这双眼代替你,看这盛世荣华。”
似血花迸溅在地上的痕迹,黑底白字。
到了最后一页……
马车停顿,“扣扣。”富有节奏的叩声响起。
沈言恍若未闻,不紧不慢地翻到最后。倚在引枕上的男人垂眼,看着书卷,久久未动,季山河不由侧目。
愚不可及。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暗中警惕的护卫们拔刀围了上来。
“督主。”性急的陈赦拨开车帘,差点迎面撞上正待出来的沈言,急急后退,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双眼,他讪笑着摸了摸鼻尖,“属下就是担心,哈哈,担心。”
沈言不置可否,下颌轻点,“都后退点。”
陈赦不明所以。却见身姿颀长的男人下了车,转身向车里探手。
冰冷的手指抓住了手腕,身形踉跄,倾倒在地,半个身子探出了车厢,季山河眉头紧皱,“我会……”
天旋地转,眼前一红,轻飘飘的物什落在了头上。
什……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却见形销骨立的督主,竟一把将结实健壮的囚犯抱了起来!
就连听到动静,带着下人来迎,自诩见多识广的管家,一时间都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