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从燕平迁都到汴梁。
他在京师的财富积累,在旬日间缩水大半,现如今竟然只能住在区区一个四进的宅院里——虽然他年少时住的家宅只有两进,没有花园也没有别院,但他已经觉得完全无法忍受了。
身为皇朝的参知政事,孔严华的眼界,当然不会局限于金银上,他看到的必定是大势大局。
一通思考之后,孔严华开始觉得,大齐似乎没有战胜北胡的军力,战争持续下去,只怕大齐会继续输,他们会继续南逃。
什么时候是个头?
最终会是什么局面?
于是孔严华得出结论,大齐应该求和!
只有求和,只有皇朝继续存在下去,哪怕是丢掉河北,哪怕是年年贡奉,哪怕是偏安江南,大齐依然是一个国家,他依然是参知政事,是文官中的领头羊,是皇朝最有权力的大臣之一!
但如果皇朝被北胡打没了,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孔严华决定去探探皇帝的口风,如果有机会,他要试着纠集心腹党羽,说服皇帝割地求和,寻求跟北胡和平共处的可能。
天大地大,祖宗大君王大,有什么是比自己的生存更大的?
孔严华拿定主意,一股溜儿从锦榻上站了起来。
第三二二章 壮士出关
作为寒门官员中的执牛耳者,孔严华对圣心圣意的体察,的确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他刚进了勤政殿,就发现气氛很不对劲,殿中坐满了大都督府与兵部的官员,世家人数比寒门明显要多。
他及时放弃了对皇帝的试探,将求见的目的说成是对战局有思考,加入了众人的讨论。
在这个过程中,孔严华再清楚不过的发现,皇帝的战争意志不可动摇,而且已经开始拟定号召天下豪杰勤王的诏书,规模之大,远超之前他跟皇帝的商议。
不仅如此,大都督府统领天下兵马、指挥战事的权力,被皇帝大为加强,就连防御使的军队,在战时都要受大都督府辖制,而不是一贯以来的枢密院。
如此一来,寒门军方最高衙门枢密院,等于是成了摆设。
皇帝对世家对将门变得如此倚重,是孔严华始料不及的。
虽然心中不喜,但他也知道事不可为,孔严华只得彻底压下心头的想法,准备多做少说,静观时变。
宰相陈询本就是应声虫,孔严华也唯皇帝马首是瞻,没什么原则立场,如今他俩没有声音,皇帝的意见又是对世家有利的,自然没有人忤逆,诏书很快下达。
消息传到河东的时候,承天关、井陉关的大战早已正式拉开序幕。
日暮时分,北胡大军收兵回营,激战了一整日的井陉关,又成功争取到了一夜喘息之机。
最后一缕残阳隐没在山头,雄伟的城楼虽然已经残破,但依然顽强的矗立,屋顶飞檐那铁笔金钩的轮廓,在渐浓的暮色下沉默得厚重而沧桑。
北胡大军攻城虽然只有三日,但关城已经不复当初面貌,女墙坍圮了不少,露出很多缺口,砖石上血污处处,不少地方还有真气爆炸留下的痕迹。
城墙上的防御器械,无论狼牙拍还是床弩,很多都已经折损,或者变成了碎木,或者像是布条一样挂在城墙上。
大战结束,北胡大军刚刚退却,城墙内外满是断肢残骸,花花绿绿的脏腑随处可见,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中,各种兵刃杂草一样遍布各处,擂石滚木散落在地,血腥味熏得人直欲作呕,各种低沉的呻吟、绝望的嚎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一日激战,不知多少热血儿郎魂归黄泉,再也见不到依门而望,等其归去的父母妻儿。
不知多少健全壮士缺了胳膊少了腿,余生再也不能意气风发、庇护家人,成了人人可欺的残废。
城墙前的北胡将士尸体,地毯一样覆盖了原本的黄土地面,一眼望去看不到半点儿落脚地方。只有不断蔓延的血潭,还有些许微小的动静。
某些地方尸体堆积如山,像是铺路的碎石一样普通,看不见丝毫难能可贵之处。
打扫战场的将士,在各处收敛尸体,清扫脏腑、鲜血,像是收落叶,将它们装上板车,运到统一的地点处理掉。
长发束顶、一身青衫的赵宁,如仙祇般站在城楼上,沉默着扫视战场,在拂面的晚风中,评估今日一战的战况。
两军军备、战力相差不大,战斗时,关城内外的战场上,拢共能容纳的将士也就那么多,井陉关内的修行者甚至还要稍微多一点。
北胡军在西征过程中,已经学会了如何攻坚,这段时间横扫河北地,同样积累了不少经验,步卒战法跟河东军虽然相差已经不大,但毕竟还是有高低之分。
战损自然是北胡大军要更大。
“照这样打下去,只要后方援军不绝,井陉关守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赵北望在赵宁身边说道,这位镇北将军、河东节度使,眼下显得底气十足。
这也是赵宁的判断。
晋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