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长河船行只是普通船行,那么接受对方提出的条件,双方合作也无妨,可赵宁要的,是长河船行必须赚取更多利润,同时将势力触角尽可能延伸出去,跟一品楼在齐鲁各地惩奸除恶的修行者相互呼应。
为了在漕运之事上,给长河船行腾出生存空间,赵宁之前在燕平城的时候,通过对付庞氏、吕氏、郑氏等世家,拔掉了他们在漕运上的利益份额,挤除了空白,长河船行能在燕平城码头拥有自己的山头势力,也是靠着这个时机趁虚而入。
但到了地方上,庞氏、吕氏、郑氏等世家或倾覆或衰落后,留下的利益份额明显被豪强大户趁机迅速抢占了。
千番努力万般付出,却给他人做了嫁衣裳,这种事赵宁怎么能容忍?
“你刚刚说方家,他们的家主可是叫方大为?”赵宁忽然想起什么,问陈奕。
陈奕道:“正是方大为!”
在杨佳妮奇怪目光的注视下,赵宁的表情变得很玩味。
前世国战时期,北胡大军突破黄河天堑后,不少地方大地主的私人武装成了绿营军,在后续的战争中,赵宁免不得跟他们有过交战,方家家主方大为带领的绿营军,就曾是赵宁的对手之一。
那一战双方殊死相搏,都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赵宁所在的军队几乎就要战败,是靠苏叶青带着一批一品楼精锐及时赶来支援,他才死里逃生击退方大为部,保全了自身性命与不少赵氏族人。
也正是那一场血战之后,守着残破的城池,赵宁第一次跟苏叶青在月下城头对饮烧酒,成为知心的生死之交。
可惜的是,那一战赵宁只是击退了方大为所部,并没能阵斩对方。
后来江淮防线被破时,赵宁又见到了方大为,而彼时对方的境界已经超过他,成为破城的先锋大将,赵宁没能再一次挡住对方,在对方占领扬州城后只得仓惶南逃。
没想到时光流转,到了这一世,两人竟然早早碰上。
赵宁这回带着一品楼核心力量南下,对青衣人的任务是有分层安排的。在青衣人第一轮出动时,行侠仗义的区域主要集中在小地方,例如松林镇,这是因为这些小地方的官府、土豪势力不强,青衣人能轻易完成任务,又不会让封疆大吏特别忌惮,立即出动庞大官兵强者围剿。
在这些小地方打响名声后,一品楼才会集中力量去县城、州城活动。
铲除这些小地方的恶人,虽然十分必要,有利于国战开始的时候,这些地方的青壮踊跃参军卫国,但赵宁需要亲自盯着的目标,却不是他们。
前世十年国战,赵宁跟很多绿营军交过手,也听说过很多战绩突出的绿营军势力,知道他们的将领(大地主家主)是谁,这些人都是祸国殃民、贻害社稷、投敌反戈的罪人,赵宁这回南行肯定要尽可能铲除他们。
如若不然,一旦几年后国战形势不利,这些人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之前在燕平城,赵宁扳倒了刘氏、庞氏,让吕氏、郑氏衰落,门第在战争中表现不堪的世家势力,算是处理了七七八八,主要就剩了徐氏。
但在国战期间,十七将门、十四门第,其实几乎没有投敌的。
他们虽然也重利益,但自小接受的优良、系统家族教育,让身为汉人的骄傲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使他们在异族蛮夷面前绝对不会低头。
刘氏、庞氏、郑氏、吕氏的罪责,是在觉得北胡并不难战胜的情况下,为防将门在战争中势力壮大,千方百计掣肘了将门征战,客观上妨害了国战进程,并不是主观上就有资敌的意图。
徐明朗虽然对国战失利有非常大的责任,但在最后,他也是带着一众徐氏高手战死在荆州城头。
但这些地方庶族大地主,崛起的道路就是跟其他地主勾心斗角,拼杀的你死我活,再兼并平民土地,让百姓家破人亡,充满了血腥暴力,同时又跟官府官员相互勾结,为了利益增长无所不用其极。
与靠功勋成为皇朝权贵的世家不同,从根本上说,他们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与血泪壮大自身的,血与火的残酷斗争、崛起之路,让他们早就抛弃了良知,从根本上就没什么道德观念,眼中大多只有利益,自然也就没有那么深厚的民族观念。
为了自身利益,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有奶就是娘。
这从寒门官员为了自身仕途前程,对皇帝无条件服从,在皇帝面前宁愿跪着做奴才就能看得出来。世家子弟是绝对不能接受,在朝议时跪在皇帝面前的。
膝盖这个东西,弯了一次就会弯无数次,尊严这个东西,一次放下了就永远放下了,当人没有道德底线之后,什么事做不出来?
原本,大齐皇朝内部的权力之争,并没有现在这么浓厚的血腥味,文武分流文武制衡,大家都是世家权贵,只要能保证家族地位,谁愿意没事找事?稳定与秩序是保证权力的基本前提。
文武阵营不同在朝堂上争争也就是了,私底下不会不择手段构陷对方,更不会为了家族壮大去扶持市井黑帮,战争来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