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斩首那日还在刑台上瞎说话。大夫像是没指望一个疯子能听懂,摇了摇头便离开了。只留太子痛哭流涕,无比绝望地留在监牢之中,挣扎着却连嚎啕大哭都做不到。而这昏天黑地、漫长又短暂的等待,足足有七日。这七日里,不安的人也不止有太子。皇后宫中。“这几日是怎么了。”皇后脸色苍白,凉天里发汗,看向床边悉心照顾着她的宋姑姑用帕子一点点给她沾着汗,眼皮直跳。“本宫这心止不住地跳。”她呼吸发颤,“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了?”“一切安好,娘娘。”宋姑姑摇了摇头,担忧地望着皇后,似乎想宽她的心,“还有两三日,陛下和太子殿下便回来了,您好生养着病,太子殿下回来时才能放心。”提到“太子”二字,皇后恍惚了下,脸上撑起一个万般勉强的笑容,只敷衍地说了句:“是啊。”她以为宋姑姑不知道眼前这个太子是假的。是昔日皇后最鄙夷的、可以随意践踏揉搓的孽障。皇后的亲子如今在外仍毫无风声,也不知活得好不好,皇后最初倒还好,想着只要她当上太后,日子还是照样能过。可是皇后病得久了,越是虚弱,越是想念她的太子。再如何顽劣,终究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今也快一年了,竟连半封信都没有。是好是坏,是急是凶,皇后这心就没放下过。眼见这替身一日比一日更像皇帝眼中的优良太子,皇后心中越是忐忑不安。皇后既怕崔夷玉露馅,崔家有灭顶之灾,又怕他太完美像个真正的“太子”。眼瞎真太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他不回来,崔夷玉就是如假包换的太子。替身是会噬主的。皇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如魑魅,一点点贪得无厌地吞噬着她的玠儿的模样,甚至比她的玠儿做得更好,更合皇帝心意,她却半点不敢指摘。现在崔夷玉身上肩负的已不是他一个人的命了,而是因皇后的行径不知不觉加上的崔家上上下下无数人的性命。“她来报复我了。”皇后定定地盯着床帏,眼神迷惘而疲倦。“娘娘?”宋姑姑问,却没再听到皇后说话。皇后缓缓闭上了眼,面堂竟有些发青,不愿再提起过去的旧事,只昏昏沉沉,也不知是又睡了过去,还是又昏了过去。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皇帝归京之日。也就是问斩之日。虽方向上南辕北辙,也并非是同一条道,但为避免惊扰圣驾,斩首的时辰定在皇帝尊驾回到皇宫的两个时辰后。菜市口有不少来来往往的百姓,爱凑热闹的人看着狱卒们扯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颤颤巍巍地走上了刑台。穿着囚服的男子似还不愿接受现实,手脚上都挂着沉重的链子,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天,不断有血顺着脸滑下来,张着嘴想发声,却也只咽了一嘴的血。旁边的判官拿着纸,大声念着他当众假冒皇室,触怒天子……等等一系列罪名,念了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字里行间是他死有余辜,罪无可恕,同时警告着旁人。下面的百姓对着上面丑陋肮脏的囚犯直摇头。“真是人疯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就是,前些日子才瞅见过太子殿下尊荣,可是个唇红齿白的模样。”“竟然发疯发到陛下面前,也是天要他死了。”“我好像知道他,听旁人说,周围的人按都按不住他呢!”男子张着嘴,艰难地呼吸,充斥着血丝的眼睛瞪着下面,将路过的小孩子吓了一跳,大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