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示意他的决心。“不痛。”崔夷玉轻声,“我用过麻沸散了。”他不怕痛,但身体尚有本能,为了再撑下去他不得不用药克制,以免在战斗中出意外。“天晴了,派的人应当能快些找过来,不要怕。”崔夷玉靠在石壁上,手扶着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这是事实。侍卫们为寻太子,昨夜必然也是不眠不休地在找,只是不妨碍崔夷玉嫌弃他们的效率。他当初仅凭一人花了一天一夜在悬崖底找到了林元瑾,他都觉得慢了。如今一群人,兵分夺路大张旗鼓地找,都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坠崖的,一晚上过去居然连影子都没有。废物。崔夷玉从未厌弃旁人的能力,危急之时都难免烦躁迁怒起来。“嗯……放我下来吧。”林元瑾只觉得眼皮沉重,可能是昨夜一夜没睡,又惊又惧紧张了太久,温和的阳光落到她身上,疲劳一拥而上,“别压到你伤口了。”说完,林元瑾又闭上了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哪怕周身都是雨水和血腥混杂的不好闻的气息,只要身侧挨着的是崔夷玉,就感觉格外安心。崔夷玉却并没有如林元瑾所说放开她,反倒用手贴着她的脸往他脖颈边上为数不多干净的地方贴着。他能感觉到林元瑾呼吸平稳,身上也不再因为潮湿而发冷。在林元瑾睡着的时候,崔夷玉没过多久就惊醒了,发现她的手在风吹之下冰到冻僵,他身上在发热,怕林元瑾受了寒风,顾不得礼节廉耻,就将她抱在怀里。好在林元瑾并没有因他的一时失察得风寒。崔夷玉静静地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鼻子因为风吹有些泛红,不知如何形容再睁开眼时看到她衣衫破碎,满手是伤的心情,更不敢去细想她与他争执时的话语。他见过人间百态,却从未领略过人世情感。喜怒哀乐惊恐思生来便与他这般的暗卫没什么关系。无需思考,无需情爱,只要忠诚地完成一切任务即可。千不该,万不该。崔夷玉还是不顾太子的命令,主动跳下了悬崖为了救林元瑾。哪怕他有一万个理由之后可以应付太子,说替皇帝挡箭、舍命救太子可以维护太子在皇帝、朝臣眼中的形象,说他有把握不会死,即使他死了这件事于太子也有利无弊。但崔夷玉没有办法再骗过自己。他救林元瑾不是因为任何人,也不是因为她是太子妃,仅仅是出于他自身,发自心底、本能地想要救她。崔夷玉抬起手,看到她模糊的面庞,指尖轻轻扫过她轻羽般的长睫,痒到了心底,眉眼难得柔和了许多,还透着些苦涩。可是他配不上林元瑾的喜欢,也配不上她的牺牲。若是不幸,就将他和他的一切感情埋葬在悬崖下。他的太子妃要安然无恙地转身,走向明媚灿烂的未来。崔夷玉一手按着她手腕,听着她愈发虚弱的脉搏,担忧地蹙起眉,却毫无办法,只是微微垂头,小心翼翼的在林元瑾的眉心落下了一个吻,轻不可闻,转瞬即逝。他看到自己在林元瑾头上留下的不和谐的血痕,抬手用指尖悄悄地拭去了。崔夷玉闭上眼,下颌贴着林元瑾的额头,忍耐着如胀裂般疼痛的头,听着她的心跳与呼吸。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他的心。两人在温吞的晨光之中依偎在一起,好似互相汲取着气息,齐齐陷入了短暂却安稳的沉眠。崔夷玉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不是太子暗卫,是正经的崔家子弟,林元瑾也不是太子妃,他们于春日花朝相遇,于秋日秋狝之时定下婚契。他们在众人的祝福下成亲,携手同心,白首不相离。梦里的一切都很美,美得让人明知梦境虚假而易碎,却还是忍不住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