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皇子所在桌案时停了停,低头先是看了看崔夷玉,又转头看向林元瑾,哈哈一笑,嘴上的胡子随之动了动:“朕方才还说起你们呢。”说完他没停留,快步走上了高位坐下。“今日太子拔得头筹,朕心甚悦,本该当赏。”皇帝大手一挥,状似不满,“朕却听闻太子妃不谙骑射,如今既来了猎场,也不该整日拘在屋里。”他话音刚落,就有人的脸色措不及防地难堪了起来,红了眼眶,恨不得咬碎了牙往里吞。崔夷玉蓦然抬起眼,有几分措不及防。他忙碌了一整日,尚还不知起了什么风波,但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关心起林元瑾会不会骑马,必然起了什么风波。但崔夷玉更怕的是,他几乎能猜到皇帝要说什么,光是想到男子手把手教诲女子骑射究竟意味着什么,捏着酒杯的手就不由得紧绷。“你既为夫婿,自要承担起教妻之责。”皇帝笑起来,察觉到太子不经意露出的一丝抗拒,语气愈发不容置喙,意味深长地说道。“便罚你——亲自教导太子妃骑射一事。” 鹿血“便罚你亲自教导太子妃骑射一事。”皇帝笑着反问,眼神看似宽和,实则不怒自威。“你可有异议?”“儿臣…遵命。”崔夷玉起身拱手行礼,垂下的眼尾微红,隐约透出些难言的挣扎。在场之人都觉得这是个父慈子孝的玩笑,唯独对崔夷玉而言,这是个于礼不合却不得不从的旨意。盖因林元瑾哪怕和他拜过堂,也并非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崔夷玉本以为经过林琟音一事,皇帝不会再和之前那般热衷于撮合太子与太子妃,他只需要演一出证明太子无恙的戏码就够了。却不想,皇帝今日一来,不光又起了兴致,甚至不信邪的变本加厉起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吗?“家和方能国事兴。”皇帝挥手示意崔夷玉坐下,意有所指地感慨道,“现下你已成婚,朕的心愿也算又了了一件。”“如今朕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皇帝笑着说,“等你与太子妃诞下皇太孙,朕便带到身边亲自教导!”这话份量之重,无疑于强调正统继承权,哪怕日后太子继位,旁的妃子再诞下皇子也难以逾越。原本尚不清楚林元瑾这个太子妃份量的人,如今在皇帝的金口玉言之下,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她来。“此乃儿臣与太子妃之幸。”崔夷玉笑着承旨。皇帝点头,拿起酒杯笑看众人:“今日首场围猎大捷,可见朝中人才济济,不乏文武双全之士——”接下来就是一连串客套话。李公公拿着单子报着哪些人狩到了多少猎物,皇帝便根据其次序各行封赏,一时之间,殿内充满了谢恩声。崔夷玉暂时能缓下心境,只是一侧眸,就见林元瑾捧着小巧的瓷杯,饶有兴致地嘬饮着,瓷杯边印着浅红的唇脂印。他神色一滞,透玉色的眼眸泛起波澜。林元瑾唇齿间浸满果酒香气,脸颊带着些绯意,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被桌案边的碳火炉熏的。“这酒虽甜,但后劲大,不可多饮。”崔夷玉一嗅就觉不对劲,蹙着眉轻声提醒道。“就喝了一点点。”林元瑾侧过头扬起乖巧的笑容,看着他,抬起手,大拇指和食指一贴,比了个手势。与其说是酒,倒更像是醪糟混着果汁的味道,甜甜的。“酒水伤身。”崔夷玉轻轻叹息,抬起手,指尖隔着袖口点了点林元瑾的腕骨,“用些吃食罢。”却不想,林元瑾似乎会错了意,略显低落地垂下眼,非常轻地说了句:“我不会误事的。”崔夷玉一怔,扫视了眼周围,这才侧身微微靠近林元瑾,抬起袖遮住侧颜,同样低声说:“太子妃,你知晓我并非此意。”二人都不愿意置身于众目睽睽之下,但也不得不顾忌一二,哪怕一言不发,都多的是眼睛盯着他们。外人看来便是太子夫妻鹣鲽情深,旁若无人地低声叙话。只林元瑾意外地感受到了几道刺人的视线,抬眼一瞥,先是注意到盛冰莹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而后看向仍然盯着她的林琟音。林琟音待字闺中,坐在盛冰莹和沈清辞后面又后面,看起来并不起眼,所以望着林元瑾的视线也格外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