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好不容易把这话题糊弄过去了,徐烟林打算再捞点冬菇吃吃,没想到夹上来一块竹荪。竹荪口感爽脆,网眼一样的结构特别吸汁,吃起来鲜美又有趣,徐烟林很喜欢,但妹妹最爱这个,徐烟林打算夹给她。她的筷子还没从锅里挪出来,就听见妈妈一迭声的唤:“诶诶诶,你别夹,给小枝给小枝,小枝最喜欢吃竹荪了。”徐烟林顿了顿,心脏突然踩空一样下坠,她刹住势头,控制不住看了一眼妈妈。……也不期望能看出别的什么来。她没多说,照样把长长的竹荪夹到徐焕枝碗里。甚至接下来的每一筷子,如果遇上了竹荪,她全部都给了妹妹。本来也不多,就几根,徐焕枝格外开心,吃得“咯吱咯吱”响,捧着碗的样子可爱得像一只举着坚果的小松鼠。徐烟林笑,停了筷子。果然是吃太多了,她想,都有点顶着了。左上腹的位置一下一下跳着抽,徐烟林吸了口气,又看了一眼父母。徐擎和卫如虹若无其事。于是她也若无其事了。当晚她不知为何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几次,干脆起来写卷子。一张语文才写到诗词鉴赏的部分,她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盯着字在发呆。掏出手机到处划了划,朋友圈下拉两下就到底,一半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春节的寒暄。徐烟林看着最熟悉的几个名字,却仍然找不到自己消失了的倾诉欲去了哪里。最后她瞟了一眼“越森”。能看见他们上一次的最后一句谈话。“你不会委屈吗?”徐烟林几乎能听见那个清淡得似会在雨中溶化的少年,用什么样的语气和声音,来问她这句话。她扔掉手机,一个猛子扎回床上。却只是做了一个云雾缭绕的清醒梦。她梦见自己穿着红兜帽披风,要去森林里面找外婆住的小屋。爸爸不在家里,妈妈给她一把钥匙让她揣好,不许弄丢。徐烟林在羊肠小路上走啊走,突然发现有什么跟着自己,回头一看,居然是一只兔子。诡异的是,兔子冲她叫了一声“姐姐”。她愣在原地,那小兔子三两步跑近,一把掏走了她口袋里的钥匙,瞬间就溜得没影了。徐烟林连忙去追,追到一条架着独木桥的河边,河对岸是黑黢黢的密林,而兔子正背对着她走在桥上。“小枝?”她唤。兔子没有回头,一直颤颤巍巍走到了桥中间,脚下就是湍急的河水。独木桥太窄了,徐烟林不敢踏上去,只是盯着那毛茸茸的背影看。越看越觉得那根本不是她妹妹。兔子停下,慢慢转过脸来。雪白的毛发,雪白的脸,唯有一双眼睛像哭过一样红。他长着越森的脸。徐烟林睁大眼睛,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兔子越森浑身抖了一下,缩成一个小团子,只露出眼睛看着她。她又往前迈了一步,觉得这独木桥不太稳,干脆半蹲了下来。她对着兔子越森伸出了手。越森似乎是被急流吓得不轻,山风把他的毛毛吹得东倒西歪。他很是犹豫了一段时间,最后迎着徐烟林的目光,慢慢地开始往回挪步。徐烟林一直,一直看着他靠近。他走得磕磕绊绊,一边的腿似乎使不上劲,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拉近一些距离。就在徐烟林想上前去拉他的时候,一阵疾风卷着水花袭来,越森突然失去了平衡!那小小的一团绒球从桥边滚落,消失在无色的波涛里,连一声叫喊都没有发出来。徐烟林瞬间就醒了。她呼吸粗重,伸手抹脸,摸到额边一层又冷又热的汗。调整了很久,她尝试再次入睡,当然失败。明色从窗边缓慢地爬升,寂寥的夜和熹微的晨一起凝望着她。她满脑子都是一件事。她没有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