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松枝的话,宜宁靠着迎枕上陷入沉思。
的确如此,在她要紧的关头他总会出现。就连她现在亲事艰难,无人敢娶的时候也是,他也告诉她说愿意帮她,用自己的亲事来帮她。
只是她偶尔碰到他冰冷无情的那一面,想到日后政坛的诡谲,她还是无法轻鬆而已。
「你下去发月例银子吧。」宜宁淡淡地说,「找珍珠进来。」
那就是要放过她了!松枝心里一鬆,激动得又给宜宁磕了个头。「奴婢明白……奴婢以后便不做了,这就去!」
宜宁摆弄那些丝线,突然没有了做女红的兴趣。
罗慎远和徐渭商量了河堤修竣的事,从六部衙门出来。
江浙的洪水已经过了,现在是减轻徭役,鼓励他们耕种的时候。
徐渭边走边跟他说话,罗慎远细听,正好一顶轿子停下来,出来的是个穿官服白鬍子颤巍巍的老头,现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大人,跟徐渭一向不对盘,嫌弃他是靠上任阁老提携上位的,每次看到总是没好脸。徐渭倒是从来不恼怒,看到他下轿子不方便,还笑眯眯地搀扶了一把。「张大人,大理石路滑,你小心些!」
等张大人走了,罗慎远才缓缓说:「老师,既张大人不与您交好,油盐不进,您又何必如此……」
徐渭又拍他的肩,罗慎远高大,他拍起来费力:「你就是性子太沉——伸手不打笑脸人可知道?」
罗慎远心想,人家都不知道打你几回了。刚才可不连句谢谢都没说。
「明日你可就要做工部侍郎了,我听禀笔那肖太监说圣旨都写好了。」徐渭脸色一肃,「正三品,再一步就是内阁,跟大理寺少卿不可同日而语,不服你的人只会更多,这次又和汪远结了怨,你可要准备好。」
「学生知道。」罗慎远只是笑着说。
这一天他准备了很久,大权在握,以后便是朝廷举重若轻的。他迟早会一步步上去的。
他看着金色琉璃瓦覆盖的,那欲飞的檐角。
等他回到大理寺的时候,有人在厅门等他。
罗慎远大步走到书案边,看了后脸色不太好看,「蠢货,陆嘉学在大同,还敢截指挥使府的信!」
陆嘉学肯定会察觉到有问题,说不定连他是谁都知道了。
罗慎远揉了揉眉心问:「还有何事?」
「英国公府来的,说是……国公爷有意让程琅娶七小姐的事,国公爷好像已经想定了,但还没有传出去。」林永说到最后语气一低。
罗慎远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程琅是何等风流成性,做过这么多风月场的荒唐事,让他娶宜宁!英国公当真糊涂。
「属下估计,英国公也是走投无路。不然一开始接了七小姐回去,就该与程琅定亲了……也没有更合适的,要么就只剩那些举人秀才了。」
罗慎远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拿起茶杯喝茶。然后说:「我听说,谢蕴也在查程琅?」
「是在查,不过只能算是打探。但她们那些人……就是给她们十日也查不出来。」
「她查不到,你就把东西送上门给她。」罗慎远轻描淡写,「免得人家一无所获。」
林永立刻明白了罗慎远的意思,立刻应是。
「还有大同的那十二个人,告诫他们,陆嘉学一日不走,大同内一日不准有动静。」罗慎远又道。
跟汪远对上不算什么,跟陆嘉学对上的确不聪明。陆嘉学的根基之深,连他都忌惮几分,跟他玩儿心眼慎之又慎,不是那帮人惹得起的。
「明日晚,准备马车,我们去英国公府。」罗慎远最后说,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官印。
不就是长相俊朗,朝廷做官吗。若说程琅,他岂不是比程琅好得多?
他娶宜宁,给的体面绝不会少。
林永听了立刻去办了。
等到了半夜,一辆马车从弄儿巷出来,去了谢所在新桥胡同附近。
谢蕴坐在后门罩房里边吃茶边等,她刚让翠玉去查程琅,没想到也不难,很快就有人来回话了。说程琅有个艺妓最受他喜欢,换了这么多个,唯有这个一直养着。
谢蕴自然要见一见了。
她看到那辆马车进了门。从马车上下来个清秀的女子,那女子穿了件白底撒细花的掐腰褙子,鸦青色湘裙,宛如被雨晕染,身段很不错。但是当她摘下斗篷的时候,谢蕴却有些失望了,长得是很清秀,但只能算中人之姿。梳了妇人的挑心髮髻,要不是知道她是个艺妓,谢蕴肯定以为这是哪儿的良家女子。
她听说程琅情史丰富,从秦淮名妓到高尚书的孙女,都难逃他的掌心。
不过这样普通寡淡的人,也能让程琅念念不忘,一直养着?
谢蕴对程琅更轻视了。
莲抚看到谢蕴,周身气度就不凡。她跪下请了安,谢蕴指圆凳让她坐下:「莲抚姑娘莫要怕,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要帮你的。」
莲抚一愣,这姑娘非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