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流落在外的,不久前才找回来。」陆嘉学说。
皇上听了沉默,过了会儿挥手让他退下了。
陆嘉学从干清宫里出来,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星子点点,宫人拿了竹竿,将莲花灯座里的蜡烛一个个点亮了。莲花灯座的烛光逶迤蔓延下冰冷的台阶,在黑夜里浮动如河流。下属给他披了灰鼠皮的披风,低声道:「侯爷,今日在筵席上,您怎么帮国公爷说起话来……」
「既是帮他,也是顺手帮皇后,还她一个人情。」陆嘉学已经走下了台阶,淡淡道,「皇上倒也开始色令智昏了,还是做皇子的时候懂得忍一些。如今还不如以前了。」
说完径直往前走,倒是路上和一个人擦肩而过。
陆嘉学脚步未停,那人却停了下来,脚步一顿,向他拱手道:「竟然偶遇都督大人,罗某倒是运气好了。」
陆嘉学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站在莲花灯座之下,身穿官服,带着两个随从。他当然认得这人就是最近在皇上面前风头大出的罗慎远。罗慎远虽是大理寺的官员,但提出的法子治了江浙的水患,救了几万民众的性命,徐渭正想因此把他拱上工部侍郎之位。
「竟然是罗大人。深夜进宫,是为了水患一事吧?」一年的时间做到如今的地步,此人绝不简单。陆嘉学倒也舍他一个笑容。
他还知道罗慎远的一些事,在大理寺破案的时候,审讯犯人的手段千奇百怪,残忍至极。此人门道甚多,说起来的确是冷酷心肠。在这官场上混下去,要想做得那高位,唯有两点是最重要的。一是聪明,二是狠。
罗慎远这两点都非常出色。
要他不是徐渭的门生,陆嘉学甚至也有些赏识他。
「皇上密诏,下官也不清楚。不过听闻都督大人奉召入宫。」罗慎远说,「都督大人应该领了宣大总督的官职了,下官还要恭贺才是。」
这人洞察力果然十分敏锐。陆嘉学只是道:「罗大人还要去见皇上吧。」
「扰都督大人清净了,那下官告退。」可能察觉了陆嘉学的不快,罗慎远不再多说,淡淡一笑后拱手离开。
跟着陆嘉学的下属十分狐疑:「侯爷,这罗慎远怎么斗胆在路上跟您说话,又如此不知所云。」
「他不过是想知道皇上跟我说了什么。」要说论起心机,陆嘉学当年也是个狠角色,不过是这些年实力太强横,绝对的实力能碾压一切,也不需要耍心计了。陆嘉学冷笑道,「他胆子的确大。」
陆嘉学对于这些人都抱着一种观望的态度,他现在还不把罗慎远放在眼里。他拢了披风,迎着有些寒冷的夜风继续往前走。
前路已经没有莲花灯座,宫人给他挑了灯笼,送陆都督上了停在御道旁边的轿子。
坤宁宫的东暖阁里,谢蕴端了一盘刚摘下来的茶花放在金丝楠木桌上,安慰地说道:「您也别多想了,皇上身边常有被宠幸的宫女,您不都一个个的给打发了吗。皇上日理万机的,没几日就忘了这桩事了。」
皇后斜靠着贵妃榻养神,嘆了口气道:「就怕他忘不了。」但是谢蕴的话好歹也安慰了她一些,她坐直了身体继续说,「英国公那说辞我一听就是推脱,他胆子倒也大,稍有不慎就是欺君之罪。幸好他才立了战功,皇上不与他计较。」
「就是可怜那小姑娘了。这下不嫁也要嫁了,仓促之间恐怕也找不到什么好婚事。」皇后嘆了一声。这也是大鬼打架小鬼遭殃。
谢蕴在皇后身边坐下来:「出了这样的事,好的世家估计都要躲得远远的……她也只能嫁了那些一般的官宦人家子弟了。」
从刚中了举,中了秀才的少年里挑一个成亲。以后要是中了进士做个官,其实也不算差了。
谢蕴从宫女手里接了玫瑰香膏给皇后涂手,说道:「我看您操心三皇子的婚事,还不如管管他读书。我听说祖父说,大皇子前日得了侍读学士的夸奖,但是三皇子一直醉心于木工,皇上肯定不喜欢啊。」
「我怎么劝得动他!」皇后摇了摇头,突然又拉着她的手,顿了顿笑问,「蕴儿,姨母是看着你长大的,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疼。但你又固执,说了这么多世家公子都不喜欢。你可有看上哪个?你告诉姨母,姨母为你筹谋做主。」
谢蕴被皇后问得脸红,说:「您可别为我做主,我要自己去问他!他这个人最奇怪了,您要是插手进来,他指不定就反感了……」
皇后更加好奇了,百般追问之下才从谢蕴那里得了个名字。皇后听了点头:「你竟然看中他!我们蕴儿的眼光是最好的,他年纪轻轻就做了大理寺少卿不说。我倒是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皇上准备拟他为工部侍郎……」
谢蕴听了有些震惊,一种与有荣焉的惊喜又冒出来:「您说的可事真的?但他才做官几年,资历可不够啊。」
「我听皇上说他治理水患有功。正好工部侍郎空缺,又有那徐阁老徐大人的力荐,选来选去没有合适的,干脆将他提为工部侍郎。」皇后抚着谢蕴的手笑了笑,「瞧你高兴的,人家被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