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个,我先去皇城,为你开了路再说。」
今天这事还真是瞒不住老太太了。
宜宁告诉了魏老太太这件事,她听了气昏过去,醒来又不住地哭。因为魏老太太,英国公府里忙成一团,凝滞的气氛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心上。
宜宁看着病得越来越严重的魏老太太,她蜷缩无力的双腿,心里猛地下沉。恐怕就算程琅能让她们进宫,祖母现在也走动不了了!
傍晚,滚动的闷雷声势浩大,一场倾盆大雨很快就下起来了。灯笼在屋檐下被雨水和风吹打着,英国公府宛如在风雨中飘摇。魏老太太的院里人来人往,程琅带着人冒着雨去了皇城。
夜色越来越深,一行人接近了英国公府。
这群人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裳,草鞋,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沉默地在雨中行走,唯有不同的就是腰间带刀了,且训练有素。
这行人在英国公府面前停下来,为首的人抬头看了看英国公府灯笼上的魏字,凝神片刻。
有人上前去敲了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老叟探出头来,看到这是一群打扮得像农夫的人站着,就有些不耐烦:「这时候敲什么门,赶紧给我走!我们府里不要柴火。」
「怎么——连我都要往外赶了?」为首的人背着手,慢慢回过头来,屋檐的灯笼照出他一张英俊深邃的脸,显得眉目之间更加锋利。
守门的老叟看到这张脸,吓得说不出话,差点就跪到地上去了。
英国公魏凌……国公爷回来了!但他不是死了吗?
大雨还在不停的下,暴雨如注,青砖路上的雨水汇成了股股水流。府里的灯笼一盏盏地亮起来。远处传来管家欣喜若狂的声音:「国公爷回来了!国公爷回来了!」
喧闹的声音自雨幕传来,小厮匆忙跑进来通传了消息。宜宁被众丫头婆子簇拥着穿过中堂,她远远地看到那道站在庑廊下高大挺拔的身影,他很安全,而且正在看雨。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庑廊内却是一片宁静。
她的心里泛起一股忍不住的酸意。三步并两步地奔上前,魏凌刚回过头来,就看到女孩儿突然衝过来抱住了他。她只到他的胸口高,好像看到他之后心里的压抑才释放了,终于痛哭出来。
魏凌没有死,他没有被自己害了,他还活得好好的!
魏凌立刻回抱住她,抱得很紧,侧身带着她进了堂屋,免得雨水淋到了她。魏凌听到她哭得可怜,低声道:「爹爹没有事,眉眉,不要哭了。」
「大家都以为你出事了……」宜宁稍微平静了一些,哽嚥着擦了擦眼泪,「您战败了,皇上要夺了您的爵位。我和郭副使想救您。」
「我都知道。」魏凌点头,伸手给宜宁擦眼泪,粗糙的指腹其实擦得有点疼。
「我跟你三哥有联繫。」魏凌说,「京城这边的动向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去求了陆嘉学。」
她用尽全力想要保他,魏凌一想到这里心里就非常动容。要不是他出事,她还被护得好好的,也不会以一人之力去支撑一个庞大的英国公府。
魏凌擦干女儿的眼泪。魏庭还有个世子的身份,宜宁没有他做靠山怎么办。就是想到宜宁他也不能死。
「您究竟是怎么回事?」宜宁低声问道,「我听说您带的三万大军中了瓦刺部的埋伏,三万大军都葬身于平远堡……」
他这般佃户的打扮突然回来,难不成是从平远堡逃回来的?
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是知道他回来了,岂不是真的要砍他的头?
「现在没空细说,我要先进宫去,否则一个欺君之罪是逃不掉的。」魏凌只能这么说。
外面已经响起了一阵喧哗的声音,宜宁甚至听到了铁器摩擦的声音。有小厮匆忙地跑进来跟魏凌说:「国公爷,锦衣卫来人了!」
宜宁听后侧身往外一看……那些人无声地站在前厅外面。身着飞鱼服,绣春刀,的确是锦衣卫的人!
她心里一沉:「他们是不是有人来捉拿您了?」锦衣卫指挥使是直接听从于皇上命令的。
「别怕,不会有事的,他们是来请我入宫的。」魏凌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嘴角微抿,「我去换了衣服出来。」
魏凌回了内室,让小厮服侍着换了一身的将军甲冑。
黑夜里甲冑上带着森冷的寒光,宜宁看到他穿着甲冑走出来。他显得英俊挺拔,将军的坚毅,甚至带着战场的肃穆。这身甲冑一穿上,他就又变成了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好像她又看到他出征了一样。宜宁拿了他的斗篷递给他,她轻轻地说:「我帮您看着英国公府。」
魏凌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片刻,随后他走入了雨幕中。
宜宁远远地看到他匆匆地进了中堂,黑沉的夜里,前院森冷如那些人手中的兵器。她不知道魏凌的前路如何,她坐在前院的太师椅上良久,叫了管事过来,吩咐他去静安居给魏老太太传话。
她在前厅里等着,让小厮去多点了几盏油灯,这个夜晚应该会很漫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