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汀目送他们离开,走下坡。直到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海天相接的地方。这几天,每天夜里,江衍鹤都会抱着她一直折腾。再加上之前,礼汀每天去山上照顾那些黄栌乌桕树。女生本来已经很累了,在车里实在太困,太阳照在眼睛上,她把遮光板打开。很快就昏昏欲睡,礼汀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海上,满天蓝色里,夕阳呈现微微的红。她穿着婚纱,含着眼泪对他说出愿意。礼汀想到这里,鼻尖酸涩,即使在梦里,她也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这也是她梦寐以求的情景呀。“小姐,你做了噩梦吗,醒醒。”礼汀被人唤醒的时候,感觉头晕得厉害,她微微翕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稍微有些熟悉的脸,她感觉到有一点眼熟,但又没有什么印象。她眼前不是别人。这个人不是中国人,混血,白人。正是之前在意大利击中江衍鹤,过来查看伤势的时候,被礼汀拖着浑身是血的江衍鹤,祈求他指出医院的路的史密斯·冯。这次,也是徐杰让他过来接应徐源。他的目的也不是绑架礼汀。徐杰想了一种更狠的威胁江衍鹤的方法。可以毁掉一个人一生的办法,那就是拍摄礼汀的不雅照。港台有一位著名女星,在前往朋友家的路上,被拍摄了不雅照片。即使在几十年后的今天,这件事依然和她的生平事迹绑定着。没人知道凶手是谁,他就怀着这样恶劣的心思在某种程度上毁掉了一个女人的一生,然后安然无恙的继续生活着。现在他们已经听说,江衍鹤好像不进行演讲了。徐杰端坐在座位上,手指搭着《桃花扇》的节拍。“暗红尘霎时雪亮,热春光一阵冰凉,清白人会算糊涂帐。”江衍鹤放弃演讲,和退出选举有什么区别。他再清醒都没有,为了一个女人他命都不要,事业算什么。这正中了徐杰的下怀。在众多阴损的手段里面。万一江衍鹤成为商会首席,还有什么比全国人,都看过首席夫人不雅照,更败坏他名声的呢。“嗯,你就是刚才那位司机先生换班对象吗?”礼汀凝视了史密斯冯一会儿。她的深棕色瞳孔慢慢聚拢,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像是被光芒笼罩住了。“我之前见过你!在意大利的时候,就是你救了我和我男朋友。”史密斯冯正在发动汽车。他在礼汀醒来之前,刚把假的身份信息装在出租车的门牌卡上。闻言,他全身猛地一颤。原来礼汀记得大半年前的发生的情景,记得是他指的路。甚至,她在这么半年中,还在感激着他。礼汀一向话少。在国内能和恩人重逢,她也也激动起来:“司机先生,你也没在意大利生活了吗,我记得你当时就用中文给我指的路,你难道也是华裔吗。”“是的,算是吧。”史密斯冯随口迎合道。他大脑在飞速思考,既然礼汀把自己当成恩人,他应该怎么作恶呢。礼汀:“威尼斯的环境被过度旅游化折磨地厉害,我男朋友受伤了回国也好,国内至少安定一点。”她依然在关切着他的安危,并且对能和他再次相逢感到欣喜。这女人,怎么能这么傻,这么天真啊。史密斯冯在心里腹诽道,但他面上不显。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紧了紧。
本来在绕着海岸线缓慢行驶的他,在意识恍惚间踏上了前往沿海住宅区的道路。史密斯冯调整了后视镜的位置,确保没被江衍鹤的人跟踪。他撒谎说道:“是啊,我回来进了我朋友开的出租车公司你那边呢,你男朋友受伤好了吗,今天我看你穿着婚纱,是你们准备结婚了吗。”“结婚?”礼汀撑着座椅,神色有些黯淡地垂下眼睛,声音有微微的颤抖:“没有,可能对着陌生人我才能开口,我和他没办法走到最后的。”“啊,为什么?”史密斯冯听到这句话,觉得非常意外。万一礼汀当不了京商主席的老婆,拍下她的照片还有什么意义。“在我八岁的时候,我母亲就离开了人世,父亲再婚。遇到他的时候,我无处可去,是他收留了我,我本来就是为了偿还他的恩情陪在他的身边,他未来结婚的对象,会是翡小姐或者朱小姐吧。”“求婚那天他受伤了,再到后来家里的慈善基金出现问题。很多事,包括我帮助的人认定朱小姐和他更适合我已经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能站在他身边了。”她轻微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现在要不要应不应该去他的选举会场,我身上的流言蜚语很多,对他影响很不好。”“你今天穿着婚纱,其实还是想和他结婚吧。”史密斯冯听完,忽然觉得非常心酸:“你们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假设以后你没和他在一起,你一个人怎么活呀。”“人的生命力很坚韧的。”礼汀很温柔地笑了笑:“其实我现在,不太着急我恋人的选举结果了,因为该和他一起庆祝的人,不是我。很多人,只能相伴走一段路,这已经足够了。”“我记得他在意大利,浑身是血,你们都经历了这种生死,为什么还要成全他和别人?”中年男人有微微的慌神,他还记得那个夜雾笼罩的夜晚。她拖着带血的恋人,一腔孤勇地在异国他乡,为他寻找生路。“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不算是成全啦,我只是想看看另外一种人生,是我自主的选择。”礼汀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史密斯冯露出笑容:“希望我也会成为,在遥远的异国为别人指路的人,像先生您一样洒脱而自由,尝试不同的工作,实在地体验人生。”“你真的觉得,我自由吗?”史密斯冯苦笑了一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