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看看他们身体健康的样子。”礼汀轻声说,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倒是杨舒彤对坐在她身边的人开了口。字字句句,在她落座以后,就开始质问她。“礼小姐,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一个传闻啊,就说你母亲的慈善基金会,有一些挪用公款的问题。”杨洵在餐桌旁边,听见杨舒彤说到这个话题。他一下就急了,“你胡说什么,不是你答应过我,今天不提到这个吗。”两人拉扯了一会,座位发出响亮的刺啦声。“哥你放开!”杨舒彤有些着急:“我就是有些难过,我从小崇拜的女神这么多年的仰望,我给她塑的金身是路边的油彩像根本不是神!”“礼小姐,你和朱小姐见面真的不会尴尬吗,我真想不明白,明明帮助我们的是朱小姐,你为什么能厚着脸皮来这里。”“我也很想感谢你,可我们一行人在医院垂死挣扎的时候,来看望我们的只有蒋先生和朱小姐。所以今天你凭什么要来我们的感谢宴啊”之前恳求礼汀的那个母亲情绪有些失控:“你知不知道,治疗费已经掏空了我家里所有的钱,你帮过我们吗?礼小姐,今天这么晚才来,是因为在陪别人的老公在加州度假吗”礼汀似乎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她咬住下唇,短暂的眩晕感,令她闭上了眼睛。“别人的老公,是什么意思?”中年男人开口道:“我们一致觉得,朱小姐更适合江先生,她显然比你有能力多了,而且这种药的市场价很贵,她也给我们降低了不少。”“还有很多人,很多用这种药的人,我的那些非洲朋友,他们都知道朱小姐才是救他们命的人。”“是吗。”她颤抖着眼睫,恍惚地睁开眼睛,纤弱的人看上去脆弱极了,皮肤雪白,脖颈上靛蓝色的静脉旁侧,有暧昧鲜明的红痕。的确是漂亮到勾引人魂魄的地步。这之前,那人对她,该经历了多么疯狂的占有。他们都能看出来,江衍鹤对她的身体,上了瘾发了疯一样地执迷。坏女人。狐狸精。妖精。会勾走男人的魂魄。“朱小姐是我们的救星,我们都很感激她而且礼小姐,你家里的慈善基金问题那么大,难道不会拖累江少选举吗。”“财务报表每年都公开了,我不觉得那些人的谣言,有什么好相信的。”礼汀这段时间在牛津写毕业论文,并不知道有这种传闻。没有人接话,仿佛他们都认定,朱茵敏才是配得上江衍鹤的人。“原来你们今天叫我到这里来,根本不是想要感谢我。礼汀的声音有些艰涩。她直视着他们,眼瞳漆黑,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而是,你们想要让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认为你们的救命恩人是朱茵敏,觉得她才是江衍鹤的未婚妻,认定我不应该再缠着他,是这样的吗。”“我们太感谢朱小姐了,想为她鸣不平。”“……”“因为我们觉得,她才配得上京商首席夫人的位置。”一个患者补充道:“当然我们的意见也没有什么用,我们也很感激你,礼小姐。”“你们,有点奇怪。”礼汀站起来,她皮肤白得透明,脖颈上靛青的静脉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就像昙花的经脉:“凭什么你们想要感谢朱茵敏,却要逼我交出江衍鹤身边的位置呢。”之前在医院里对礼汀磕头的男人说:“你别急啊,我们只是觉得朱小姐更适合辅佐江少罢了。”“礼汀,你先别管他们做什么,你答应我的事,不会反悔吧。”朱茵敏打断别人的解释,一针见血地问出这段话。“不会。”礼汀淡淡道:“我并没有在意他们‘感谢谁’这种虚无缥缈的歌颂。现在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会思想,会道德绑架我。证明你们的确帮助他们,救下了他们。她最后扫了他们一眼,不卑不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我会遵守诺言的。”这样剜心刻骨的承诺。就像失去嗓音,失去头发,跳在刀尖走路也要噙着眼泪含着笑。
礼汀垂下眼睫挡住眼底的破碎,手指颤抖着拿起酒杯。杨洵近乎痴迷的长久凝望她。“祝你们每一位长命百岁。”她喝得有些急,酒液从唇角滑落,几乎让她呛出眼泪。她救下的人百岁无忧。她徒有泪流。原来用一生最珍贵的爱情,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换来。换来的,是他们一个个在道德高地,认定她是狐狸精,让她交出江衍鹤。说完,礼汀头也不回,转身离去。就像她在很多年前,被江衍鹤掐着脖颈,在漆黑房间里,被他告知,公开我们的关系,不会被人认同,离开loofly的那天。整整五年,她依然没有走出这个囹圄。她就算知道自己是他的白月光又怎么样。没有人会承认,也没有人会祝福她。礼汀走后。包厢里变得很安静,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一下凝滞了起来。“我出去看看她。”杨洵披上衣服准备出门。他被坐在朱茵敏旁边的杨舒彤制止了:“哥,我一定会好好调查方兰洲的慈善基金被挪用的事,但你今天要是追出去找她,你就不是我哥。”夜幕里,杨洵凝视着礼汀白色的身影,缓缓地融入夜色。就像目睹一场月光昙花的肇难。朝生暮死,无声无息。他怔怔的站在窗前很久,最后震怒地转过头:“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你们是错的,你们太过分了!”“当时是谁跪着求礼汀帮你们的!”“明明是你们把她置于神坛上的她一个女孩子需要做到多好,你们才满意?”杨洵脖子通红,眼睛里溢满泪水:“你们就是这样,针对一个对你们施以善意的人吗?”一地静默。江衍鹤孤身去了康涅狄格州。这里的海颜色很深,接近浓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