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被雪光刺伤,干涩又疼痛。才反应过来害羞,脸瞬间红了,心也跳地好快。下午四点的落雪山腰,澄澈又空明,偶尔有山间的松枝被雪压断的咔哒声。礼汀抱着江衍鹤的腰线,被他单手揽在胸前,眯上眼睛依偎着他。明知道他身上都是血腥味,但是也想黏着他。礼汀再也不想放开他。担忧他又离开她半秒,害怕他带着伤或者血回来。两人是最后一趟缆车上山的。等候区已经空无一人。江衍鹤手里捏着礼汀的绒线帽,口罩取了一边,垂眼,和身边依恋地黏着他的人讲着什么,温柔地挂了点笑。唇边有隐约的白雾随着讲话溢出来,视线侵占意味十足地看着身边人湿润的唇,下颌流畅又利落。他俩相携上车的时候。没发现有一行人,隔着远山的云烟,遥遥地望着他们。或者他发现了,也漫不经心。不是威胁到性命的凝视,和对她的觊觎,他都懒得施舍眼神。江衍鹤不笑的时候,会让身边的人感觉到慌张和压迫,注定沦为陪衬的碾压,就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他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到了无视众生的地步,稍微冷淡和凌冽的态度,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失去原本的自我。这种摧毁性的吸引,倘若稍微意志力不坚定,就会被吞没和合并,只想献祭和贴附,带着绝望的狂热和欢愉,最后消陨在世界上。远处,那一行,在云雾里瞭望的人。看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感叹起来。“你见过他对人这样?”“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未。”“他身上有血。”“看到了。”“他浑身是血的样子,我见过两次。”“在哪?”“就是一年半之前,我尝试和他在一起,毕业旅游的时候告白完,他倏忽间,对我极其冷淡。当时程颐利用我追他,经常喝醉给我半夜打电话。和我关系决裂后持续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我不想接,一边洗澡一边任由它响了很久,保养完头发,接起来。程颐说她遇到江衍鹤了。问我能不能把家庭医生调出去,说他不愿意去医院,那人不想搭理她,很沉默。我也是傻的,匆忙约上歇息下来的詹医生去找他,他都走了,木质围栏那里染了好多血。我一去loofly,程颐就抱着我哭,说江衍鹤心里有人,把她拒绝了。”“很可笑吧,程颐甚至以为是我,为此她恨了我很久,她是真的恨我,她周围那帮费城圈的,在夜店泡吧逛街和网红约,都不带我玩的。”“朱茵敏吗,这个名字是霍鸿羽和我讲的,她一直在国外。”“不知道。我其实没怎么把程颐放在眼里,我甚至觉得真的是我,心里还暗爽到了,很无耻吧,我觉得能争得过她,能争得过京附所有人。我比程颐还执着,跑了全京域的医院找被他打伤的人。他单枪匹马打了一群人,居然还赢了。居然没一个人报警或者告他,悄无声息地把事情压了下去,医院也没有接到任何打架斗殴的病人,然后我听说,他和礼桃在一起了,你觉得是巧合吗?”“我揣摩不透。”“我也是,因为我从未见他情绪外露过,那时候好多女生为他争风吃醋,他就在那转着笔,笑着看一茬茬的人,为他发疯。结果闹大了,政教处派人来了。都等着他给个交代呢,他冰凉地宣布,高中三年都一个人坐,不要同桌。”“听说了,他为此还呆在家里复习了一段时间吗?”“对。高中同班。我和他第一次产生交集,是他和几个a班的去数竞集训,得了特等奖回来,回校那晚,全班都去海天国际庆祝了,我月经疼得不行,根本没力气动,他进教室,写完卷子,把笔一扔,我抬起头来,他坐在我旁边对答案,特别英俊。我心跳声特别大。他说,你鞋带散了。我低头慌张地去系,起身的时候,他已经走了,给我桌上扔了两个白色锡纸包装的止疼药。那天晚上,我捏着药片傻笑了好久,他只是随手之举,可我怎么忘得了他。”“虽然不是一届,但我听说他高中没和任何人在一起过。”“从未。但我是他唯一一个同桌,我对他的心动却像高屋建瓴,很多人喜欢他,却从来没人问为什么会喜欢他。倘若他们走过我的来时路,一定会说,谁不喜欢他?他是我整个青春。”“是很多人的青春。”“嗯。”“所以我一直都猜测他喜欢的不是我们学校的,但也意义不大,比他早一级毕业的时候,我就放过自己了,事实上真的放过了吗,我现在看见他对别人笑,也会觉得心里被捏了一下。”“可我从来没有放下过,我甚至没有把朱敏茵放在眼里,高中到现在我一直喜欢他,旁敲侧击,让别人和他讲过无数次。最后终于和他表白了,他一直都知道这回事。却任由我到处宣传,说和他有一段。他没有公开拒绝我。你觉得我应该死心吗?”“要死心,早死了,何苦等了这么多年问我?霍鸿羽说他定了山顶的温泉酒店,你想去那里看看吗,装作和他偶遇,来都来了。”“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无可救药。”“嗯也不算,因为我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你,我约不出来别人帮我了。我很讨厌求而不得的感觉,但我完全不知道和谁争。”“前段时间我接了一个片,演新天龙八部。为了入戏,我认真在家里看剧本,翻到剧本的最后。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一起死在西夏皇宫的冰窖里,她们为了一个男人争了一辈子,两败俱伤。听说那人画了一幅画,是他的意中人的模样,她们临死前,最后看了画一眼,知道他心里的人,根本不是她俩之中,任何一个人。就带着怨怼和遗憾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