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侧站着一位欢欣雀跃的女生。穿着腰部打结的短上衣,牛仔热裤,抱着黑色头盔,绕着他转来转去,和他讲话。江衍鹤那个人,不管在何处。总有人前赴后继,交往对象多如过江之鲫。没见过他对谁专心过,被异性拱卫是稀松平常的事。但平时他都被名贵轿车接送上下学,今天他却骑赛摩来学校了。礼汀有点好奇,这个被眷顾的女生到底是谁。她小心调整姿势,支着脸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透明玻璃窗透过夕阳的橙色反光,倒影在她眸色浅淡的眼睛里。远远的,葱茏树荫依次短暂地笼罩在两人身上。待到他们走进,礼汀逐渐看清女生的模样。那是一张她很熟悉的脸。那张脸惯常有讥讽,有厌恶,有敌视,有盛气凌人。他身边笑容灿烂的女生,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异母妹妹,礼桃。那副娇憨羞涩的模样,甚至抢走她家庭的时候也没见过。礼汀情绪低落,眼睫微颤,手腕垂下。她在窗畔注视着江衍鹤,眼睛被日光晃得酸涩。倏地,江衍鹤像是觉察到视线,毫无预兆地扫一眼教室所在的楼层。似乎是来了兴趣,随意扯了下斜背的黑色肩带,不动声色地笑了。礼汀差点和他对视。她红着脸,埋下头。躲进纤细的手臂,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捏住衣领,掌心潮湿,忐忑地心脏遽然跳动。“是不是被他发现了。”但片刻,礼汀咬着下唇又失落地想,“没关系,他不会发现的,他发现也不会在意。”关于她对他的感情,无人知晓。轰轰烈烈,在她一个人的心尖。教室前门被推开,众人投来注目礼。两人进来后,找了个没人坐的前排。位置正巧在礼汀的前面。礼桃帮江衍鹤整理好座位后,手腕往后翻转,顺势推倒了礼汀座上的水杯。她故意坐在这里,为了找礼汀的麻烦。炫耀她所得到的。趁江衍鹤还没过来。礼桃抿了口手里的奶茶,踢座椅,发出刺耳的声响,引起教室里所有人的关注。还是像多年前和她小三妈妈弟弟一起住进礼家。在父亲礼至宸的默许下,破坏家里母亲方兰洲遗物一样傲慢。礼桃被骄纵惯了,拖长声调,看向礼汀。“哎呀,是你啊,真是不好意思,水杯太往前了,差点撞到我。”装着纯净水的玻璃杯向后滚了两圈,掉到地上,密封性不错,水还好没撒。“你的杯子还挺耐用的。”礼桃恼恨没当众让礼汀出糗,她对礼汀的敌意来源已久。毕竟她们是同父异母,从小就被比较着长大。她这个姐姐,身上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清冷感。九岁那年,礼桃第一次见到礼汀。礼桃被当第三者的妈妈带来,换上名牌服饰,做家里的主人。那天,礼汀站在楼梯上看她,阳光热烈,圈了一汪白光。礼汀融在刺眼白光里,穿着白色裙裾,皮肤雪白如玉,神色淡淡的,生来就在光晕中,被厚爱。哪怕她们鸠占鹊巢。原配的女儿礼汀被排挤。
礼汀洒脱地抛下一切,离开了家,选择一个人独居。礼桃依然记得九岁那个心神激荡的午后。她嫉妒着礼汀,忍不住去做比较。礼汀虽然穿着长袖长裤,戴口罩,头发挡着脸。礼桃总忍不住想,还好她抢走了礼汀的一切。不然她永远比不上礼汀。此刻,礼汀没有抬头看被娇惯坏的妹妹。她不屑和礼桃玩这些无聊小把戏。她认真整理桌面,拉开和前排的距离。礼汀很清楚。礼家的一切,礼桃唾手可得,自己求而不得,没关系。虚伪的父爱和后母施舍般赏赐,都是自己不要的。礼汀有骨气和信念。她会让礼至宸看到,她会把他梦寐以求的权势名望攥紧在手上,成为已故妈妈的骄傲。会成为特别好的人。一定有那么一天的。礼汀轻微挪了课本的位置,一言不发地避开,和妹妹礼桃的正面冲突。礼桃落座后,江衍鹤才懒散地走过来。他衬衣领口微润,肆意敞开,拉下耳后一侧的口罩白线,露出英隽勾人的侧脸,鼻梁走势万一挑一的出尘,眼眸细长,侵略性十足的冷冽,显得桀骜不驯。落座前,似是不经意往后扫一眼,短暂停顿,漆黑眼瞳漂亮得惊人。今天是大二第一次选修课。坐在礼汀身旁的选修同学,从来没有见过校草江衍鹤。见到江衍鹤后,不由得发出一阵小声的惊叹。“哇,我天啊,他本人这么帅的吗?”礼汀垂下眼,不敢再看。江衍鹤停在离礼汀一步之遥的斜前方,坐下来。他腕骨薄削,青白指节修长漂亮,单手无意识地撑在他身边的椅背后面,做出占有欲十足的包围姿势。礼汀偷偷注视那只搭在课桌前的手。她很想努力专心到阅读题上。但她还是,不断地看着眼前江衍鹤那皮肤冷白,肌肉流利的手臂,挪不开眼睛。手背上青蓝色的血管好看得惊心动魄。正在诱惑着自己。两人距离很近。礼汀鼻尖嗅到了清冽性感的气味,檀香和雪松交织,极为沉郁,余韵悠然,混着青年蓬勃的生命力,带着无从避忌的挑逗和吸引。礼汀咬着下唇,贪心地把卷子往前伸展,想要偷偷离他近一点。她尝试不要看,不要奢求命中注定求而不得的一切。就算闭上眼,不去想,鼻息间关于江衍鹤的一切,还是让她嘴角上翘。好开心!这可是江衍鹤啊。从知道被他救下来开始,她几乎希冀地,全心全意地渴望着他。因为他是唯一给予她温暖的人。她深深迷恋着恩人江衍鹤。喜欢一个人惯常是胆怯,不敢接近。从八岁那年母亲去世开始,再到海难后离开礼家,心里填满江衍鹤的恩情和温暖。暗恋好痛苦。她垂下眼,眼睫像染上雨水的蜻蜓羽翼,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