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过去了,他晕晕乎乎地从剧本中出来去卫生间。路过外景时看到外面在拍摄。显然消息已经传开,没有戏份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眉目间都充斥着焦虑。周清在隔间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声音,一个中年男声骂道:“真晦气!好不容易找到个活,结果眼看着又要黄了。”旁边一个稍年轻一点的声音说道:“审查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剧本有问题,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找那个周清来,要是早多找几个有经验的编剧,哪里会到今天这一步?”“他怎么进来的你还不清楚?”一个尖酸的声音道:“要我说,卖给许慎珣一年赚得也不少,就别出来祸害人了吧。”“谁知道许慎珣这个兴头能持续多久?比他长得好的有的是,肯定还是先混点资源。”男人愤愤不平道:“我们也就算了,顶多家里老婆孩子今年少套衣服,王成,你妹子现在是不是还等着你拿钱回去治病呢?”“……是。”一直没出声的男人回答道。这下子人群更有了群情激愤的理由,一时间骂得更为难听,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来:“有空在这说闲话,没空多看两眼剧本?”外面的声音骤然消失了。等到所有的脚步声都逐渐远去,周清才从隔间里出来。他仔细地清洗了每一根手指,然后抬头看向镜子里面色淡淡的自己。出去的时候他看到靠在走廊墙上的魏赫。见他出来,魏赫说道:“你不用往心里去,有点经验的都看得出不是你的原因。”周清摇摇头:“我没事。”他走了两步,突然问道:“王成的妹妹得的什么病?”魏赫的表情显然没想起来他说的是谁。周清提醒道:“演刘二井的那个。”魏赫想了会:“好像有听一耳朵要换骨髓什么的。”他有些稀奇:“你之前也不常来,他戏份也不多,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这是我的书。”周清说:“我记得我写的每一个角色。”他往外走去,魏赫跟上他:“你要去哪?”周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去改剧本啊,不然呢?“
魏赫打量了他一番:“你真的不生气?”“生气。”周清说:“但是生气又不能当饭吃,再不去干活,更多人也都要没饭吃了,我又不是只管着我自己。”魏赫不熟练的安慰人的话就被堵在了半路,看着周清这副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魏赫感觉自己更加无法移开眼睛了。他们并肩走着,魏赫的脑子里开始无法控制地回放刚才和他说的每一句话,到王成那几句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想明白了为什么周清会格外关注这人:“当年许慎珣是不是也是这样跑龙套给你赚钱治病的?”那一晚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冷了一阵,魏赫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周清,而他搞不清周清的想法。但这次就和之前一样,周清只有脚步顿了下,就头也不回地走远了。魏赫刚刚还砰砰乱跳的心感到一股无处发泄的烦躁,看花也能想到许慎珣看草也能想到许慎珣!他生气地想,怎么就没有什么一键消除装置呢?把周清和许慎珣相关的那些回忆通通删掉。然后再把自己关联黏贴进去,从此之后哪怕周清去摸邻居家的哈士奇想到的都只能是他魏赫。晚上的时候许慎珣来接他,周清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剧组呆到了晚上10点多。他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好,满脑子都是要修改的地方。他在车上睡了一会,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快到家了。“就这么喜欢做这个吗?”许慎珣的手捂在周清额头上,声音轻柔地问。周清躺在他的腿上,好像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自顾自地说:“你当年刚进这个圈子的时候,一定也没少被欺负。”许慎珣凑过去问:“什么?”周清没有回答,换了个姿势将脸埋在他的肚子里,很快又睡着了。自那天开始周清彻底进入了随叫随到的工作模式,经常是吃着饭张编剧一个电话过来,告诉他有一个地方要重新改,周清就只能用手势让许慎珣先吃,然后匆匆忙忙地跑到书房开电脑。随着第一次修改截止日期的临近,他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许慎珣在这段时间保持了惊人的克制,周清工作的时候家里安安静静,有次他从剧本中抽身出来喝水,一回头就看到许慎珣正把想溜进书房的米奇逮捕出去。周清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脑袋停了停,他这才发现自己从早上开始就没有从书房出去,但水和面包却凭空出现在了桌子上他的左手边。“我以前忙的时候不也是你做这些吗?”许慎珣一副平淡的表情:“一个家里总不能俩人都不着家,正好我最近空,能多做点就多做点了。”周清被这简单的一句话搞得愣了半天,他像是打量一个不认识的人那样打量了一番许慎珣:“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许慎珣直接抱着猫带上了门。周清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会天花板,但不管怎么说,许慎珣没有在这段时间跟他吵架总归是好的。他不用再分出精力来处理私事,而是可以将全部身心都放在工作上。他们要按改好的剧本补拍内容再替换掉原来的送审剧集,所有人都被调动起来,两周后他们送去了改好的版本。不通过的剧集重审流程比正常流程要快。临近结果出来日期的那几天周清开始失眠,他早上到剧组的时候看到几乎所有人都神色萎靡。除了魏赫,他看上去也没有平日里光鲜亮丽,但起码没有和别人一样重的黑眼圈。中午的时候结果出来了,还是不通过。他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周清在巷子里抽烟的时候被魏赫撞见了,他皱起眉头,粗暴地把周清嘴里的烟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