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不,只拿出一半就好。”余窈既知道傅家的打算,也不想对他们太过客气了。余窈之所以想在进京的第二天就准备去拜访镇国公夫人,主要还是因为外祖家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多年前她跟随母亲省亲回到过林家,或许因为有母亲在,她的感受不深。可如今不过是短短一天,她已经能看出林家多处的不和谐。余窈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感情很好,外祖父没有纳妾,所以他们膝下的三子一女全是嫡出。余窈母亲不仅是最小的一个,同时也是兄妹之中最出众的一个,无论才情还是容貌。起码,余窈觉得自己的三位舅父相貌上都差母亲许多,大舅父生的儒雅可身量实在不高,二舅父生的略好一些但肤色太深,三舅父生的白皙干净,但也仅是如此,比不得余窈母亲的满满灵气。三位舅母都是外祖父从与林家差不多门第的人家聘来的,出身相貌也都大差不差,从前余窈年纪小,看不出什么。现在她立刻就察觉到了大舅母秦氏对她的不喜;二舅母姜氏对她的观感还可以,愿意为她说一句话;三舅母祝氏则是淡淡的,既不为难她也不想和她多接触。三位舅父的态度和舅母也很是相似,大舅父看着大舅母轻慢她一直到外祖父开口才提醒大舅母收敛,二舅父是问她话最多的一个人,三舅父也就最后表态时看了她一眼………至于三位舅父的子女,因为接触不多,余窈的表兄弟姐妹们,对她大多还是好奇。府里的下人,可能是因为外祖母叮嘱过,眼下对她还算比较恭敬。趁绿枝去拿她为傅家人准备的礼物,余窈慢慢地将琥珀色的药膏涂在自己被咬的红肿的伤口上,脑海中已经将外祖家众人对自己到来的反应过了一遍。她再次得出一个结论,外祖家终究只能容她暂住一段时间。“走吧,我们先去给外祖父和外祖母请安。顺便,和他们说一声,我要去镇国公府的事。”检查了一遍礼物没有出错后,余窈又将那封镇国公府寄到苏州城的书信放在身上,同绿枝一起往前方的鹤鸣院走去。时辰很早,天空中的金轮刚露出橘红色的一角,不冷不热的温度很怡人。守在鹤鸣院的婆子看到她,立刻笑眯眯地唤了她一声表姑娘,然后为她打开了帘子,“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已经起了,方才还念叨着表姑娘你呢。”
“施妈妈,里头还有其他人在吗?”趁一个婢女进去通报的时候,余窈细声细气地问她,然后悄悄地从荷包里面拿出一颗香丸放在她的手上。林家的人都知道苏州城余家是贩香制香的大户,虽然天然地因为官商身份的差别对余家不怎么看得上,但他们对余家的香料还是很喜欢的。施妈妈得了余窈送给她的一颗香丸,脸上的笑意真诚了许多。“表姑娘有孝心,来的是最早的一个。”她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房中没有余窈以为的其他人在。那就是只有外祖父和外祖母了。余窈的脚步顿时变得轻快起来,被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婢女请到了正房中。“窈娘,你身子骨还不好,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林太医和林老夫人正坐在榻上,在吃茶,老夫人和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嗔怪。“外祖母,我已经睡好了,外祖父种下的药草闻起来很精神。”虽然与外祖父外祖母也多年未见,但余窈对他们就是比其他人要觉得亲切,向他们行过礼后,软软糯糯地笑。“咦?你看到那些药草了?说说都是什么。”林太医听到外孙女这般说,来了兴趣,有心想考一考她对药草了解有多少。“有佩兰、香需、连翘、乌袍、淡竹叶还有车前草,外祖父您种的药草种类可真多,我也就识得这些了。”因为母亲好医术喜欢养生,余窈从小也学了一些,不过大多是很浅显的东西。但即便如此,林太医也足够惊喜了,要知道从缘草堂到鹤鸣院只有十几步路而已,他不过是在走廊边随意地撒了些草药的种子,杂七杂八地长了出来很不好辨认,外孙女居然都能识得。“这些算什么,后院那片药田种的药草才是多呢,外祖父从太医院下值后带你去看。”林太医让余窈上前,又为她诊了脉象,拿后院的药田来哄她吃煎好的安神药。余窈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过她很喜欢外祖父把她当做小孩子哄,吃了药后期待地猛点头。“那些个破草药有甚好看的,窈娘,不要理你外祖父,外祖母让人给你裁几件鲜亮的衣服,再挑些首饰才好。”林老夫人见余窈身上的衣裙都是江南那边的样式,有心装扮她。“好呀,外祖母,我出银子,也给表姐表妹们裁些衣服吧,多裁一些,我这次进京也许就不再回去苏州吧。”余窈一口应下,顺便在外祖母的面前,暗暗地透露出一些她对以后的打算。这时,林老夫人与林太医对视一眼,才总算问起他们早就想要问余窈的一句话。“窈娘,你这次突然进京是不是因为与镇国公世子的那桩婚事?”留在京城不回去苏州,怎么想都和婚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