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氏红了眼圈,说不出口。温国公冷哼一声:“若是冲喜不成,秦家小郎君没了命,秦家,会给你姐姐请一座贞节牌坊,这是你姐姐的命,她就得接受,有朝廷的贞节牌坊,又有秦家大娘子的名头,她不愁吃穿的,哪里就是不好的日子?”温婵整个人都震惊了,一辈子做寡妇,捧着贞节牌坊入土,青春年少就没了丈夫,这叫好日子?“爹,您怎么能这么不顾大姐姐,您还是我们的亲爹吗?大姐姐不能嫁!”温婵换来的是一记耳光,温国公暴怒:“这家里轮不到你当家,我还没死呢,一个小姑娘家家,不去绣花做女红,插手你姐姐的婚事,跟爹娘叫嚣,真是惯的你。”温婵是温国公和童氏最小的女儿,自来娇惯,哪里被打过,哭着跑走,关了院门,谁也不见。她并不死心,总要救姐姐脱离火坑,难道就为了一个承诺要害了姐姐一辈子,为了成全做爹的好名声,就让女人成为这个牺牲品,她安排了人手,准备帮温姝逃婚。果然,没有成功,刚逃出两里地,就被抓了,温如兴暴怒,把温姝看管起来,到出嫁前都不能出房门一步,又狠下心用马鞭把温婵狠狠抽了一通,关进祠堂不许给饭吃,不许丫鬟伺候,童氏哭的晕了过去,也没能改变他的决定。祠堂里黑漆漆的,温婵又冷又饿,却抵不过心里的凉。窸窸窣窣的,身边掉下一个布包,她恍然抬头,却看见一个少年猫一样缩在房梁上,顿时惊呆:“小江,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你怎么进的温府?怎么进的祠堂?”温婵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立刻压低声线。少年蹑手蹑脚的跳下来,像一只猫一样没有声息,他解开布包,里面是几个冒着热气的馒头,没有菜,也是,拿着食盒怎么翻墙走避呢。“你吃。”温婵眼睛一热,在孤独无助的时候被人关心,就算是她也要褪下心防:“你偷偷溜进来,不怕被抓住打一顿吗,我们家的家规,很严的。”他摇摇头,只是盯着他,屋里黑的很,只有一束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姜行的眼睛亮亮的,像两块黑宝石。咬了一口馒头,她居然看错了,这不是馒头,里面满满的豆沙馅:“是桥头老陈家的豆包?”他点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罐药膏:“抹到后背上。”温婵吃着吃着,就流下泪来,他有点无措,似乎想给她擦擦眼泪,却又顾忌男女大防,不能随意碰她。“我真没想到,我爹居然真的要这么做,以前我娘跟我说,爹他人好,西京哪个权贵不是三妻四妾的,可这么多年爹只有我娘和两个姨娘,若不是我娘提的纳妾,爹那么板正的人,才不会纳妾呢,他不贪女色,便是个好男人,现在看来,他哪里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惜牺牲姐姐,他亲生的女儿,那是他的嫡长女。”温婵实在不明白,心中委屈到了极致,却没别人可以诉说:“我们家兄弟姐妹五人,又不像别人家生的嫡出庶出一大堆,可以随意糟践,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大姐姐,这么对待我。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世上本就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她笑了笑,好似在嘲讽自己:“不对,我说错了,从小我们好吃好喝的长大,爹没有不爱我们,只是相比之下他更爱自己的名声,他的官位,小江,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什么朋友啊,约定啊,江山社稷,忠义,比自己的妻子儿女,更重要?”姜行没做声,很多男人都是这样,但像温家老国公这样的,比较极端,寻常人摆摆姿态就算了,可此人却极端的爱惜名声,故作姿态的连自己都信了。“他是一家之主,是男人,谁都要听他的,不然就是不孝,生为女子,就算心中有抱负,也无法施展,一辈子困于内帷,这还是男人说的好日子,是啊,不愁吃不愁穿,不用担心爹爹获罪全家下狱,不必进教坊司由清清白白的女孩变成贱籍,像平民百姓家的女儿,还要下地劳作,生的好些的,幸运的卖身为婢,不幸的沦落烟花,一身骨血去供养家人,爹,他今日能为了一个婚约不顾姐姐的终身幸福,来日,也可能会为了联姻为了官位,让我嫁给我不爱的男人。她抱着膝盖,静静坐在那里,默默地流泪,姜行的心,像是被谁攥了一把。祠堂后面的是温家先祖的牌位,在这黑漆漆的夜晚,显得格外恐怖。“生为女子,活在这个世上,是这样的苦,我呢,来了这么一遭,却什么,都做不了。”如此难过,连自己的亲姐姐的命运都无法改变,那么她呢,真的也能把握住自己吗?可她凭什么就一定要在温如兴划定的规则下生活,贾家的贵女凭借着贵妃姐姐就可以肆意兴风作浪,温家女,却不行?逆反心理,在此刻达到了巅峰,她爹不要她做什么她偏偏要试试,若是犯了家规,若是死了,是不是也就能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