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对着谢添那一幅字,甚至还临过谢添写的一本诗集。所以她对于谢添的字迹,可以称得上是非常熟悉。一个人写字,可以刻意改变字体,但用笔的痕迹,是难以轻易改变的。就是因为这样,谢惜才如此难以接受。因为她无法否认,手中这张明明白白写着通敌内容的信件,的的确确就是谢添的字迹。所以,这就是她所求的原因。不恢复谢家的名誉,是因为谢家本就有罪。杨家诚然不是什么举报反贼守护国境的功臣,但谢家也不是什么被无辜冤枉牵连的清白之臣。这封信,应当原本要交给那些和东境军交战多年的海寇,但却被心怀鬼胎的杨家人不知如何截了下来,而后作为了指证谢家的证据。这里的所有,不是全部定案的文书,但实际上,只是她如今看到的部分,就足以证明谢添是真的做了这些事了。杨家人当初为了迅速摆脱自己的困境,需要用最快的手段扳倒谢家,没有什么是比谢家真实的罪行而更快更准更狠的办法了。就因为真实,所以逃无可逃,辩无可辩。官员打量她神色,见她长久沉默,不再开口,便知她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一时尚无法扭转心态。
他换了一种宽慰的语气,道:“谢姑娘,当初你逃了一死,按理说,这次是要一并处置的。但今上念你在此案有功,开恩许你免死,放你离开。谢姑娘,你是明理之人,既留得一命,便莫再多言了。如你接受,我便如此回过殿下。”谢惜明白这句话未尽的言下之意。她若识相,便该接受这个结果,保自己一条小命,不要再自不量力地强求更多。否则她身在此处,只要一声令下,便可死于当场。即便她强求,其实也什么都要不回来。她一时没有开口,官员又劝道:“谢姑娘,你尚年轻,日子还长着。以后离开上京,去找你的朋友们,余生好好过,无谓在此事上丢却性命。”这次,谢惜抬眼看了他一眼。他坦然地望着谢惜,却并没有多言。去找你的朋友们。所以,他们是知道她背后还有其他人在,甚至于,知道就是谢愉。谢愉是杨家妇,当初免于一死,如今又杳无音讯,是很容易被联想到的。但他们没有提谢愉的名字,就是在变相地提醒谢惜。若她闭口,那她们都有活路,若她拼命,那她身后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谢惜知道自己该怎么选。她自己可以拼命,但是她的姐姐、她的侄儿,无谓再为已死的家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低下头,沉声道:“我接受。”在谢惜做出回答之后,官员请她稍待,而后自己出去面见太子。此处离太子书房不远,也许他正等着这边的回话。不过多时,便有一内监入内,同谢惜道:“传殿下一句话,‘多谢姑娘配合此案’。谢姑娘,您可以离开了,这边请。”谢惜不能确定这位太子究竟在想什么,确认着多问了一句道:“离开?”内监道:“是,马车已经备好,姑娘可以走了。”谢惜跟着内监出去,一路都在警惕戒备。她想自己若是上位者,遇到一个罪臣之后,经历了一场失败的翻案与复仇,必然是要将来人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总不能听对方几句乖巧的回答,就真的这么放了罢?他真的相信吗?谢惜一路安然无恙地走到马车旁,内侍立于一旁道:“小的就送姑娘到这里,姑娘请上车。”谢惜依然不大相信,同内监回礼后,将信将疑踩上脚凳,掀开车帘的时候,看到祝含之坐在里面,对着她轻轻一笑,用纤细的手指比在唇边,示意她噤声。难怪一路都没有动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谢惜微顿一下,而后只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登上了马车。祝含之也不着急与她搭话,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直到听见出了东宫的动静,祝含之方开口寒暄道:“你在里面如何?”谢惜道“还好”,问道:“祝当家怎么来了?”祝含之笑道:“来给太子办事,叫他试试忠心。”她生意能做这么好,一贯是有攀附太子的功劳,既然平白得了好处,自然要听太子的安排。谢惜先前一直用繁记的身份活动,这次捅出这么大一桩事,太子难免要过问祝含之,疑心她是不是有什么私心,帮了谢惜。谢惜问道:“太子为难祝当家了?”祝含之说“没有”,轻松道:“我一问三不知,推脱得干干净净,凡有相关,皆说被你哄骗,他又能怎么样呢?”她一贯狡猾,自然不沾脏水。横竖她遇到谢惜的时候,谢惜已经自己设法摆脱了官奴的身份,她只要全推到谢惜身边,说自己被人瞒着,也并没有什么漏洞。谢惜对她的回答没什么意外,便道:“那就是他要你来处理我。”一来考验了祝含之,二来处理了谢惜,正好是一箭双雕。祝含之见她猜出自己来意,也不避讳,道:“也算不上处理。太子给你留了两条路,要你自己选。”谢惜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在东宫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若不肯信,如何都没用。”祝含之倒是不大在乎,回答道:“一次不信,两次不信,次数多了,总会信以为真的。”她这句话听着颇奇怪,仿佛意有所指似的,谢惜心下浮出些微微的奇怪。她抬眼看向祝含之,祝含之没有继续这句话,只是道:“我猜你在东宫,耳目闭塞,应当不大清楚如今的情况罢?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谢惜问道:“这也是太子的安排?”祝含之笑道:“不是,这可以算作是你我私交另得的。”私交。这词也是奇怪,她们两个人各怀心思,二人每每有所言,都为自己有所图,谈何私交?祝含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