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都穿着粗布衣裳,看着只是三十岁上下并不起眼的中年人。昨天白日,就是他们接见了周鸣玉,那时候两个人都看着憨厚老实,半分不像如今这般,挺直了腰板,眼中一片防备肃杀。那男人甚至手中握着刀,挡在了那女人面前。周鸣玉平淡问他:“为何要来杀我?”对面人冷笑一声,道:“你为何要来查那些孩子们?”周鸣玉瞧了一眼孩子们安睡的寝舍,道:“果然,那些孩子里面,存着秘密罢?”那男人哼道:“废话少说!”而后立刻扬刀砍了过来。莫飞喊了声“姑娘小心”,用刀柄敲晕了手下那人,便要上前来帮周鸣玉。周鸣玉便主动退开,由莫飞迎上此人。这男子功夫极好,刀刀都是要人性命的狠辣动作,即使莫飞是杨简部下好好训练过的高手,一时也难以与他决出胜负。那妇人看见二人战斗不休,便转身向另一侧走去。周鸣玉眼尖看到了,便立刻几步过去,同时扬手将短刀掷过去,扬手阻了那妇人去路。却不料那妇人离开只是故意将周鸣玉从莫飞身边引开,见周鸣玉没了兵器,那妇人立刻从一旁的架子中间抽出一柄长剑,扬手刺向周鸣玉。莫飞余光瞧见,大喊一声“姑娘小心”,却被那男子一阻,不得过来。周鸣玉的眼睛在长剑寒光闪过的刹那微眯了眯,腰部柔软地向后倒去,避开致命的一击,而后飞快侧身推开。那妇人剑法卓绝,步步紧逼而来,周鸣玉看清了她的身份,准确地避开她的攻击,并迅速向后拉开与她的距离。而后她手往腰间一探,挥臂抽鞭,长鞭犹如闪电长蛇,直袭那妇人面门。那妇人似乎是没想到周鸣玉有这般武艺,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立刻便与周鸣玉对上。周鸣玉一边与她对战,一边抽身往莫飞那边退去。莫飞猜到周鸣玉可能有点三脚猫的身手,却没料到周鸣玉居然功夫这么好,十分诧异,心中正喜,暗道这下可好办了。可下一刻,他便遭到后颈一下重击,还没来得及反应,去看看究竟身后是何人偷袭,便立刻没了力气。他手中的兵器瞬间脱力落下,人也立刻闭眼晕了过去。场中这一男一女没料到局势居然这般发展,戒备地举着兵器,看着周鸣玉站在莫飞身后,一手刀便狠狠敲晕了他。那样的力气,远非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能有的。那妇人站在周鸣玉身前,扬起长剑,直指她咽喉要害。明明再向前半分便可要周鸣玉性命,却只停留在了她颈前。她厉声问周鸣玉道:“你到底是何人!”周鸣玉手里拿着鞭子,却没有举起。她没有任何要继续对战的动作,只是正面看向这妇人,口中道:“你用的是谢家教导子女用的内传剑法,是谁教你的?”她不退不避,向前迈了一步,迎上剑锋,锋利的剑刃划破她脖颈,有鲜血从她纤细的脖子上缓缓流下来。她再问一句:“谢家子女都死绝了,你究竟是谁?”那妇人端着剑的手非常稳。她没有收手,但在周鸣玉主动上前一步的时候,仍旧将剑微微收回一寸。因为周鸣玉说的没错,她的确用的是谢家的内传剑法。谢家这代除了二房从军,其他人都在上京,只是子女们依旧保留着从前的习武习惯,要一同学习武艺。即便是最文弱的九娘谢忆,也能完整地舞出一整套剑法。但这套剑法,只有谢家子孙才会学习,若不是谢家人,是认不出这套剑法的。妇人的目光在周鸣玉手中垂地的长鞭上微顿,而后慢慢转移到了她的脸上。她在仔细地打量周鸣玉的长相,好确定她究竟是什么人。周鸣玉知道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用长鞭的身法,完完全全就是与谢家剑对招的姿态,也看得清楚她眼里的怀疑和不可置信。她知道对方八成已经认出自己了,只是与自己一样,都不敢做十足的确认。所以周鸣玉率先开口,可是发问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嗓音有些发颤。“谢愉,是不是你?”在念出这个名字以后,周鸣玉的眼眶难以控制地酸涩起来:“你出嫁时团扇上的凤尾,还是我给你绣的呢。”对面的人听到这句,眼睛睁大。六娘谢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剑。她心里的猜测完全成真,眼中瞬间凝出一阵水雾,轻声道:“十一娘……你还活着。”周鸣玉的泪水无法遏制地落下来,她扑进谢愉的怀里,紧紧地和自己唯一尚存于人世的姐姐拥抱在一起:“六姐姐,你还活着。”多年久未见,山海复相逢。世间事如此荒唐可笑,姐妹重聚,居然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还活着。谢愉拍拍周鸣玉的肩膀,一把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抹了,又去擦周鸣玉的眼泪,一下一下,温柔又仔细,像幻梦在眼前成真,微微用力都怕碎了。她眼中泪意未干,脸上却忍不住笑,低声同她道:“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进去。你这次来,还带其他人了吗?”周鸣玉摇头,看了眼那边地上躺着的莫飞,道:“我只带了那一个,别的没有人了。那个不能杀,是杨简的部下。”谢愉听见杨简的名字,眉心拧了拧,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问,只是对一旁的男子道:“青哥,劳你把他捆到柴房去关好。”那男子垂首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