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文别再继续折腾:“你不是坐久了马车就不舒服吗?今晚就跟我睡罢?”她这张床榻宽大舒适,倒方便绣文好好休息。“姐姐就别管我了。”绣文果断拒绝,“我和你一起,怕晚上碰着你伤处,或是影响你休息。我自己在外间都铺好被褥了,姐姐晚上有事叫我就行。”周鸣玉无奈,只好道:“我的包袱里有一小盒香料,你点一些,是助眠的。”绣文说好,帮周鸣玉吹了灯,自己转去了外间。但周鸣玉却有些睡不着了。她在昏暗的室内躺了半天,闭上眼睛,却反而越来越清醒,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坐了起来。为了不惊醒绣文,她特地把动作放得很轻。她把床帐掀起一条缝,清朗的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颇有些静谧温柔。周鸣玉干脆抬起手,又将床帐挂上帐钩。这回她看清了,窗户的边缘,有一点黑影。许是外头廊下的灯笼,又或是院子里的树影。但是周鸣玉的谨慎并没有让她放下防备。她尽可能不牵扯到自己的伤脚,很轻地挪下床。这伤口到了第二日,比头天刚受伤时还疼。落地的瞬间,周鸣玉疼得不住拧眉。但她依然没有叫醒绣文,而是一边盯着那道影子,一边等待着那阵疼痛微缓,而后扶着床边慢慢站起来。她尽可能将重心落在那只完好的脚上,轻而缓地挪过去。她这只绣鞋还是自己做的,鞋底的布料很软,叠了厚厚一层,此刻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周鸣玉的手落在窗边,轻轻将锁扣拨开,然后确认了自己的匕首,豁然推开了窗。窗外的人抱臂靠柱,长身玉立地站在廊下。见她开窗,被惊了一下,倏然抬头望向她,身体却没有其他的动作。杨简脱去了那件官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头发也只是用了发带挽起,月色里褪去了平日里所见的那些冰冷杀气,反倒显出三分遥遥清隽之色。他挑一挑眉,望着她,声音不大:“怎么没睡?”周鸣玉没想到是他,默默放下了防备的手。回头看了一眼,见绣文没被惊动,就压低声音,轻声道:“下午疲惫,睡得久了,如今不大困。”杨简点点头,又问她:“下午太医来了,怎么说你的伤?”周鸣玉道:“都处理过了,不算严重,开了药静养就好。”杨简抱着臂,拇指微微摩挲着手臂,安静了一会儿,又问:“原之琼难为你了吗?”周鸣玉摇头。她暗暗打量着他,不知道他大半夜穿着常服来这边发什么疯。今日他回来,想来是要去面见圣上的,回了杨家,还要面对杨家和原之琼订婚的事,哪有这么清闲,叫他大半夜还能出来乱晃?总不能说是赏月,一路赏到这里来的。最不济,他是来催要帕子的。周鸣玉想,杨简应该不会这么歹毒罢?一个下午,就来催她一个伤号?杨简看着她神色,大约也能猜到她必然在心里骂自己不是好人。既然不是好人了,那他放肆一点,没关系罢?他放下双臂,直起身来,两步走近她窗边,抬手压在窗沿,正落在她手边。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唬得她微微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