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池中因为没有足够的鱼食投喂,池子中的鱼儿显然已经饥肠辘辘,皆游到水面上大口吞咽着。
男人一直走到台阶上方,将目光投向亭子里面。
亭子里并非一个人都没有,此时一个青衣道袍的男子便倚在亭子临着鱼池那侧的栏杆上,隔着栏杆看着下方水池中的锦鲤,左手拿着一个白瓷小碗,碗里盛放着被做成一粒一粒的鱼食。
这人显然也在兴致勃勃地喂鱼,只不过他喂鱼的方式不同其他人那般将鱼食如天女散花般洒下去,看着鱼儿争相恐后地夺食。
这道士用指尖夹起一粒,往湖面一丢。
那鱼食轻飘飘落在水面上,几乎连最微小的涟漪都无法惊起。
可因为水中的鱼儿都已饿了许久,那小小的一粒食落进水中,瞬间数不清的锦鲤便从周围踊跃而出,那些稍小一些的鱼儿瞬间就被体型更大者挤得看不见踪影。
平日里性情温和的锦鲤竟然因为小小的一粒鱼食争得头破血流。
道士就这样垂眸看着下方争得你死我活的鱼群。
萧元和在他身后停下,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鱼群,又看了看道士手中瓷碗:“大人什么时候对喂鱼有兴趣了?”
道士又夹起一粒丢在水里:“每次都见这里围满了喂鱼的人,时间一长,也想亲自试试。”
“可是以大人的方式喂,到了夜半都喂不完,何不给他们一个痛快。”
“这样喂鱼自然有不同寻常的趣处。”
“有趣在何处?”
道士用指尖又拾起一粒鱼食丢下去,下面鱼群密密麻麻距过来一阵拍击水面的声音,几条小的被大的挤到一旁瞬间没了踪影。
他看着得胜者探头出来嘴部一张一合的样子,慵懒随意的声音响起:
“这些鱼同池而游,朝夕相处昼夜相伴,往日食物富足时便相安无事,如今却为了一粒小小的鱼粮争得头破血流。若是过些天依旧没人来此喂食,怕是便要上演手足相残的戏码了。”
听到“手足相残”四个字,萧元和抬起眼,盯着道士的背影看了一眼。
后者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他笑了笑青袖垂下,白瓷盒中鱼食全部被他抛下,湖面上顿点涟漪。水下饿了许久的鱼儿争先恐后地游上水面,水花击打声接连响起,许久未绝。
道士转过身,凤目斜飞上挑:“贫道年前不曾回宫,还未来得及恭贺王爷封地受爵之喜。”
“大人自从入宫便几乎不出钦天监,为何这几月频频出行?”
“自是三殿下沉疴已久,御医署的诸位束手无策,贫道便出宫寻找缓解殿下顽疾的良药。”
萧元和话音一转:“钦天监素来与御医署素来不合,大人心地倒善,愿为此忙碌奔波。”
“唔。”道士眨了眨眼,有些无辜,“自然是因为圣人为此事心急如焚,贫道为人臣又享圣眷良久,自当竭尽全力为圣人解忧。”
萧元和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道士笑眯眯地任由他打量,直到萧元和收回目光:“所以大人此番来胥州,也是因为圣旨?”
道士寻了处干净角落坐下:“王爷何必试探贫道?圣人让贫道来胥州的目的,你我都心知肚明。”
他支着栏杆以手支颌,青袖滑落露出一截手臂,看着远处的登云楼,仿若在讲故事般慢慢开口:
“西北自正月到三月以来,雨雪始终未绝。”
“从西北传来的消息,地处西北的嶂、阑二州相继遭受白灾,落雪覆地三尺不止,无论人畜,冻馁而死者无数。灾民无粮可食,便啃食树皮,州府街头随处可见冻死的僵骨。”
“灾情传至燕都后,圣人召百官急议赈灾之事。”
“户部尚书杜谯第一个上奏开仓赈济,那笔赈灾粮以最快的速度运往嶂州,可是途中却遭到流寇打劫,其中几车倾覆而出,也是因此被发现那些赈灾粮中,竟是掺杂了近三成的糠皮。”
“圣人闻之大怒,誓要彻查此事。负责运送赈灾粮的钦差何应当晚畏罪自尽,而在何应谢罪后,嶂州总兵与西戎蛮夷里应外合,举兵谋反。”
“圣上亲指了几个都统先后率军前去平叛,皆是无功而返。其中一个还丢了半条命,至今还在牢里待着。”
“所以王爷可知,是谁在他们战败后亲自领了圣旨率军征战西北,至今不出半月,便已经将谋反的叛军几乎殆尽,不出三日,便会将西戎赶出嶂州。”
萧元和面色一沉,听到道士的声音再度响起:“正是王爷你的兄长,圣上的长子秦王萧绥。”
萧元和道:“萧元曲就算战功赫赫,他那一半胡人血脉也注定了他这辈子只能当个王爷。父皇不会允许一个胡人的子嗣玷污了大燕皇位。”
“王爷要知道一点,等到西北叛乱彻底平复。秦王归还燕都之时,朝野上下不会因为他杀了无数人而惧怕他——就像拥护他的人不会更少,只会更多。”
“就算无法继位,圣人年迈,三皇子体弱。秦王若是被逼到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