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看着这位许久不见的大公子,嗫嚅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晏辞也不为难他,依旧一副和颜悦色:“陈叔叫你来的?”
那小厮见他这番神情,简直与几个月前那个神情萎靡的人判若两人,忙恭敬道:“大公子,陈管家让我来请您,去镇上的茶坊一叙。”
他用词十分恭敬,态度也很诚恳,看起来不像是撒谎,陈昂真的是有要事找他。
“那陈叔为什么不自己来呢?”
小厮道:“陈管家说了,如果公子问起来,就按实说,陈管家他不方便亲自来请大公子,实在是事出有因,让大公子莫要怪罪。”
晏辞没再说什么。
一想起茶庄他就想起上次和晏老爷对峙的情形。
晏辞再这么说也是个年轻人,面对那个经历过几十年大风大浪的一家之主。
无论是出于晚辈对长辈的态度,还是内心深处原主对晏昌的畏惧之意,晏辞到底还是对其有些忌惮,尤其是自那次见面之后便避免跟晏家有什么瓜葛。
所以陈昂有事找他,他实在是很诧异:
“可是晏老爷当时已说过不认我这个儿子,我离开晏家许久,从来没有开口求过晏府,如果没有什么要事的话,我还是不过去了。”
“别呀别呀。”那小厮看他想转身回去,忙哀求道,“大公子,陈叔说了,这次无论如何得请您过去。”
晏辞回头看了他一眼,内心深处更加疑惑。
又见他表情不像有假,实在他也没想明白陈昂为什么要找他,而且还特意让一个家仆请他,说明肯定是什么不能让晏家的主人们知道的事。
他站住脚,试探着问道:“晏老爷的病情如何了?”
那家丁听了这话果然有些犹豫,似乎不知怎么开口。
晏辞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家丁忙叫住他,踌躇道:“大公子,不瞒您说,老爷自从前些天中风以后,病情一直不见好,一直是夫人亲自照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打听主人家的事”
晏辞也不愿意为难一个小厮,看着他额头上都冒了汗,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
顾笙刚把院子里的猪草碾碎拌进食桶,转头就看见晏辞有点儿费劲儿地从架子上拿起外衫,立马上前拦住他:
“又要出去,去哪里?”
晏辞见他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表情,就把外面与小厮的对话与他说了。
顾笙听完以后,咬了咬唇。
“什么事是非要你去的?”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晏辞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从来不拦他,这次倒是出人意料地第一次提出与之不同意见。
他眼睫颤抖,声音愈发急促起来:“你在牢里待了那么多天,他们都没人来帮你,现在有了事情就来找你来了?”
晏辞拿外衫的动作一顿,面上微微一怔,明显没想到顾笙会这样说。
顾笙伸出手捧起他的腕子,看着上面厚厚的纱布,眼里的心疼完全掩盖不住,抿着唇小声道:“我们不要管他们的事了好不好。”
他低声道:“我们以后谁的事都不要管了。”
我们就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其他人的事我们通通都不要管。
他不想再看见晏辞发生任何意外,哪怕再小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都会崩溃。
晏辞垂头看着顾笙。
握着他手腕的手小巧柔软,玉白的指尖泛着柔软干净的颜色,此时他的指尖轻轻颤抖着。
晏辞有点郁闷现在没法握住他的手,于是只能抬起胳膊有些笨拙地摸了摸他的头,顾笙的发丝被他弄得乱糟糟一片。
晏辞心想,有些时候就算他不去找事情,事情也会找上他。
顾笙强势坚硬的脾气大概只存在了片刻,他像只忽然发脾气的炸毛小猫,被晏辞摸了几下头,就抿着唇放开了晏辞的手。
下一刻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对自己夫君百依百顺的小夫郎,轻轻吸了一口气:
“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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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檀镇是个小镇子,街边茶摊,茶担有许多,一般是给走街串巷的货郎歇脚用的,平时镇上的百姓会去叫碗茶,或是吃些便宜的果子。
但是陈昂显然不打算和自己在这种小摊子上聊点儿家常。
那来请他的小厮毕恭毕敬地将他引到上次去过的,那间叫“青竹茗坊”的茶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