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瘫软在地的勋贵和官员,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了泰安帝身前。
将刀杵在地上,他单膝跪地,抬头看着泰安帝,对视片刻,他声音平静,“陛下,叛乱已平。”
泰安帝抬起眼环视整个太极殿,片刻后,他抬腿走到了一旁的御座旁。
御座上溅着有血迹,魏总管连忙扯开衣袖,想将御座上的血迹擦干,泰安帝却没给时间让他动作,挺直腰背直接坐了下去。
整个太极殿中唯有他一人端正肃穆地坐着,半响,他笑了一声,明明是那般瘦削得几乎一折就断的身体,笑声也极轻微,可那声笑却回响在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咆哮着,鼓动着,一直钻到了每个人的心间,掀起滔天巨浪。
在满室的安静中,安庭轩自顾自地站起身。
太后早已失了方才的雍容,惨笑起来,“顾绍晔,我早该在你翅膀硬起来之前就弄死你。”
泰安帝漫不经心道:“母后这话已经晚啦。”
“哈哈哈……”太后忽而长笑一声,“是,确实晚了。”她喃喃道。
一个又一个身披甲胄的军士,跑进太极殿,“陛下,洪武门叛军清理完毕。”
“太常宫叛军清理完毕。”
……
“京城内叛军全部清理完毕。”
顾绍嘉忽然动了,安淮闻紧随其后,两人一直到了御座之前,双膝跪倒,高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孔起元拍了拍身上凌乱的衣裳,踏过太极殿中满地狼藉,俯下身,“吾皇万岁。”
谢景行一脚踢在顾绍弘膝弯,将人按跪下去,也跪倒在屿哥儿身旁。
大势已去,何怀仁瘫倒在地,他面前已是末路,不只是他,何家上上下下上百口人的前路都已因他之举被全部斩断。
谋逆之罪,何家人没有皇室身份傍身,死罪难逃。
顾绍弘慌乱地转头四顾,他的外祖,他的母后,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可看到何怀仁万念俱灰的神情,太后惨白得吓人的面色,他才明白过来,他的母后,他的外祖再也护不住他了。
蓦地,他对上了泰安帝撑着下巴投过来的视线,那眼神会晦涩难言,可他却恍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手足并用地爬过去,“皇兄,皇兄,臣弟错了,臣弟是你唯一的弟弟,你饶了我,你饶了我。”他脸上涕泪横流,身体剧烈颤抖着。
“饶了你?”泰安帝的语调上扬,“朕也想饶了你,可祖宗律法饶不了你。”
听泰安帝提起律法,顾绍弘仓皇的眼神一顿,眼泪滑下,他的视线更清晰了些,泰安帝望着他时眼神中的寒意,再也没有阻碍地直射他的面部,他委顿下去。
泰安帝勾起嘴角,“顾绍弘、太后与何怀仁与其同党谋逆之罪辩无可辩,压下去吧。”
一个个软倒在地上的官员和勋贵被拉了下去,过往他们之中许多人都不曾将泰安帝放在眼里,今日,一直到他们求饶的声音挣扎远去,泰安帝也没曾多施舍几个眼神于他们。
所有叛党中,唯有太后是挺直腰背站着走出去的,踏出太极殿门口前,她回头看去,正对上顾绍嘉难辨的眼神,她捋了捋散至耳边的发丝,张口道:“你赢了。”
顾绍嘉的心瞬间变得无比复杂,作为大炎朝最珍贵的两个女子,她们互相争斗了二十几年,甚至在她年少之时,曾也跟在太后身边,唤过太后一声“母后”,谁曾想就一步步走到了今日呢?
叛党全被压了下去,受惊的人也请旨离殿,可殿中事情还远远没结束,孔起元起身后,眼神止不住地往安庭轩身上看去。
安庭轩蹙眉,泰安帝见此情形,笑道:“首辅大人,有什么话大可直言。”
孔起元垂首一礼,随后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与泰安帝对上,颌下的胡须微微颤抖着,“安……安将军是否真乃陛下血脉?”他似乎有些犹豫着不知该如何称呼安庭轩,最后还是遵循了以往习惯。
其实经过方才的事态发展,他心中其实已经确定了此事,可他还是想要从泰安帝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泰安帝身上,泰安帝垂了垂眼,随后看向安庭轩,“轩儿,过来。”
安庭轩沉默不言,脚下却大步向前跨去,很快便站在了泰安帝身旁。
泰安的帝牵过他的手,两人一同面对着底下殷切看着他的朝中重臣和皇亲。
“轩,是他母亲怀孕时写信与朕后,我们一同确定的名,全名为顾郕轩。”
“郕”正排在皇室“绍”字辈之后,在场中人无一不知。
泰安帝此言一出,无需多说。
孔起元颤抖着嘴唇,良久,朗声道:“天佑大炎,天佑陛下。”
“天佑大炎,天佑陛下。”
谢景行正混在人群之中,同其他人高声念着同一句话,忽而,他手上传来一抹温热,一只手塞到了他的掌心。
他转头看去,屿哥儿笑弯的眼角中盛着满满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