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甚至需要站着听,通州府学倒是不一样。
他看向了端端正正放在桌上的笔墨,疑惑问:“怎么还有笔墨纸砚?”
以往他去其他地方会讲时,他端坐一边讲学,底下的学子听得如痴如醉,哪里用的上纸笔。
山长笑道:“府学里近几年兴起了一记笔记之法,可以将教官讲授的理学经义及时记录在纸上,以备课后时时查看,若是一不小心忘了,看看记的笔记还能回想起来。”
看盛大家脸上惊异,山长继续道:“盛大家能来通州府学是我们的荣幸,他们当然想要将盛大家之言一字不落记下来,深恐将盛大家之言忘了。“
他说着,脸上笑意更甚,饶有兴趣地继续道:“前几日我还听到有几位学子商量着记笔记之时要通力合作,结束后将笔记汇总,争取将此次会讲全部呈于纸面,若是落下任何一字他们都心疼呢。”
盛大家抚须长笑,去了那么多地方,也唯有此次通州府学真是处处合他心意,连吹捧他的方式都如此真诚又新颖。
听到山长提起了通州府学的学子,他忽然问起:“说起来,昨日我听弟子提及了一首名为《孤云》的诗,听说就是通州府学的学子所写?”
府学发生的事情当然瞒不过山长的耳目,点头道:“是,乃是府学里一名为谢景行的学子所著。”
盛大家将《孤云》全诗念了一遍,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山长很是坦然地受了他的对谢景行的称赞,谢景行是一直在通州府学学习成长起来的,府学的教官们都是亲眼见着他的月末文考排名从中下以飞快的速度爬到了最前,之后就一直盘踞首位。
山长和教官们也深以为豪,他的文章连府学教官都会拿去欣赏,府学里能出得这样一位学子,他们可不得骄傲吗!
说话间,已快到了时辰,陈夫子作为本次会讲的司赞,穿着正式的青袍,拿着云板行到了一侧站好。
学子们方才一直在外面候着,此时才被负责维持秩序的教官放进会讲堂,按照顺序缓缓走进堂内,堂内长桌桌面都放着一个三角小立牌,立牌上写着有通州府学、清河府学、会按府学的字样,位置是早已安排好的。
学子到了位置上站好,并未曾立即坐下,而每府领头的夫子们则是继续往前,站去了最前方。
高台上陈夫子仍然站立一旁,不过身旁又站了一位童子,约莫十来岁的年纪,小童乃是通州府学特设的蒙童馆中的蒙童,他头戴圆帽,身着白色长衫,童稚的脸努力作出了严肃模样。
等下方再无其他动静时,盛大家则独自一人去了书案后坐下,陈夫子才举起云板,脸色肃穆,将云板连击三下,高声道:“童子歌礼。”
“讲以阐道,史以记事,约以纠仪,赞以相礼。”小童清脆的声音响彻整间会讲堂。
会讲堂不小,足有半个足球场的大小,不过许是在建立时就考虑过会讲堂的用处,高台之下有几口大水缸,连高台之上两侧也有,童子的声音经过水缸的放大,能清清楚楚传入每一位学子的耳中,不然,会讲之人总不可能一直扯着喉咙喊,不但不雅,嗓子也受不住。
谢景行不懂其原理,却知在华夏古代也有此法,声音经水缸传播,能放大声音不说,还可使声音更加清晰,古时的老戏台都会借助水缸表演,很是实用。
陈夫子复击云板三下,庄严道:“学子就坐,会讲开讲。”
第137章
大炎朝的会讲都是按照这一番步骤进行的,在会讲兴起之初,慢慢便有了这些规矩,最后约定成俗。
并且还有所规定,参与会讲之人,除了讲会之人,其他在场者必须安静倾听,若是心有疑虑,也只得会后自行寻求解答,会讲进行之时不得哗然,也不得交头接耳私下谈话。
盛大家尽管已年逾古稀,不过仍是精神奕奕,声如洪钟。
谢景行端坐其下,对他表现出的精神头感到有些惊讶,在大炎朝,普通人到七十岁已算得上高龄,一般到了这个年岁的人已是周身暮气沉沉,盛大家却和他在华夏时见过的一些老年人一般精神。
那些老年人可是不一般,倒立的、撞树的,甚至还有跳到成人腰粗的树干上练八卦掌的,比起他做卧底记者早七晚十时更有活力。
盛大家只是坐在上面,那股精神气儿就能感染所有人。
孟冠白坐在谢景行身旁,一双眼亮得惊人,盯着盛大家眼也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