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牌边上的霓虹灯管以及门头小灯泡都蛰伏在阳光中,泛着剔透的灰色,不难想象夜晚时亮起后会多么绚丽。这是独属于90年代的魅力。是一种光怪陆离,近乎荒诞不经的美。简若沉看得专注,完全忘了社交距离。两人的腿紧挨着,关应钧隔着衣料都感觉到了那种没经过锻炼的软和。他勉强挪了挪,腿在逼仄的空间内一动,半点没挪开不说,甚至还蹭了简若沉的大腿一下。软和的触感瞬间放大,空调吹得人发干发燥,火气难消。关应钧摸出车门侧面储物格里放着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这才扬起脖子靠在座椅上,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地呼出一口气。半晌,他又转头看向简若沉。少年还神色专注地看着窗外,表情新奇,眼神都亮晶晶的,像是在计划去哪里春游的高中生。这些天他和简若沉之间的博弈打得有来有回。经常忘记这个人只有十九岁,刚上大学,和高中生没差多少。车子飙过一座罗马风格的建筑,门口的石牌上写着临港新城公馆。简若沉视线追随着,想到了打车跑掉的江含煜。江含煜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江亭公馆了吧?他今天说话没留情面,也不知道江含煜之后会如何应对。江亭公馆。江含煜在温和如春的房间,换了一身纤薄的白色真丝睡衣。他踩着毛绒地毯,提着一瓶刚开的烈酒,拿茶几上沉手的欧式电话听筒与陆堑说话,声音都蔫巴巴的,“陆堑哥哥,你来陪我喝酒。”他语调失落地喃喃,“若沉哥真的不要我了……”陆堑扬声:“你去找他了?他又欺负你?”江含煜本来在演戏,可等陆堑的话音落下,却想到简若沉冰冷的眼神,一时怔怔,“……他真的不要我了。”陆堑心中一紧,一字一句道:“想他干什么?你的身体能喝酒?给我在家里等着。”江含煜嘴上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后却立刻给自己倒了一杯,灌进去。一口接着一口。陆堑回来后,看见江含煜趴在沙发扶手上,脸上满是红晕,眼神涣散,整个人似乎都喝迷糊了,还在掉眼泪,哭也没有声音,泪珠一颗一颗地掉,我见犹怜。江含煜一言不发地看着陆堑。陆堑抖开毛毯,把他露在外面的脚踝盖好,垂眸看见已经被喝掉了一小半的烈酒,心中一时间升上一股怒气,“不是叫你……”话才开头,一滴眼泪掉在手背上。陆堑瞬间服软,“这次就算了,你的身体随时会恶化,不能这样喝。”江含煜眨眼,“反正我迟早会死的。”陆堑掩住他的嘴唇,“别说这种话,我不会让你死的。”他顿了顿,有些疲惫,昨天起他就为了江永言的事连轴转,已经很累。“你爸呢?他怎么不回来看着你?”江含煜撇嘴,“你知道的,他总是一心扑在事业上,难得回来一次。”陆堑嗤笑一声。是啊,一心扑在事业上,又在乎名声,所以才会让报纸那样写。他想到报纸上黑体加粗的标题:【江鸣山为救管家出手阔绰,狂压媒体,江管家所犯何罪?】江鸣山想要借机挽回名声也在情理之中,但此时断尾求生,放弃江永言才是最好的办法。这个报道一出,看似没有提陆家,实际却让民众把视线聚焦在案件本身,警方一旦公示案件结果,陆家和江家都会被拉下水!陆堑抬手揉了揉江含煜柔顺的黑发,“你什么都不用想。如今简若沉自动放弃了婚约,等江永言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就订婚。你好好养身体,别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伤心。到时候我带你出去玩,嗯?”他说着,却想到简若沉那双明晰的眼睛,以前觉得那双眼睛和江含煜的很像,但现在却完全不同了。江含煜的眼睛更无害幼圆一些,简若沉眸子里全是洞悉明察的狡黠睿智,一点都不一样。江含煜紧紧抓着陆堑的手指,没回应订婚的事,双颊绯红,耷拉着眸子道:“我怎么不伤心,他可是我哥哥啊……他以前对我那么好,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的……”如果是以前的简若沉,一定会把血给他。“阿湫——”简若沉踏进西九龙总区警署时,仰头打了一个喷嚏,用力到脑袋都在发晕。谁?谁在算计他?江含煜?陆堑?江鸣山?还是关应钧?
简若沉转头。关应钧对上这道视线,想到之前打开通风的车窗缝,抬手摸了下鼻子。署内岗亭的巡警对着关应钧立正敬礼,“关sir!”关应钧对他点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丢过去,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不像发烟,像包拯丢判签。他道:“工作辛苦。”巡警接了烟,别在耳朵上,“应该的。”简若沉没想到面如关公,冷厉如关应钧也会发烟,新奇地盯着他的侧脸。关应钧瞥过一眼,“看什么?你也要?”“不要。”他压根不会抽,要什么烟?关应钧将人带到cid刑事侦缉处所的大楼,上到顶楼,拧开a组大门。里面八张l形办公桌靠墙排着,桌上地上堆满卷宗。牛皮纸袋子和案件记录本堆叠起来,有几摞几乎要与桌面齐平。东面一整面墙壁都是白板,上面用吸铁石钉着几张照片,左上角的那张里是个巡警。他戴了一顶军装帽,一双眼睛满含笑意地看着镜头,意气风发地敬着礼。关应钧也盯了一会儿,扫完了白板上的字,“他就是发现冯嘉明尸体的那个巡警。”“24岁,和你一样都是香江大学的学生,案发当天得知了自己即将用巡警升到警员,可以进警署工作了,于是准备回学校看看老师,想报喜。”结果现在却变成了报丧。关应钧话音落下, 关应钧呼吸滞了一瞬张星宗两腿用力一并,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