溅出,笑着道:“郎君娘子请用。”
不同于燕京的官话,这小二的口音带着鲜明的沅州特色,但能勉强听懂。
陆寒宵低声道:“要两碗阳春面,并你们店里的特色炒菜来上三四个。”
“好嘞。”
小二将汗巾抛在肩头,便朝着热火朝天的后厨去了。
等上了菜,才知沅州此地冬日湿冷,一应菜色无辣不欢,他怕宜兰吃不惯,正想再叫,却见宜兰吃得津津有味,便也作罢。
一碗汤面下肚,并沅州特色的腊肉,芷江鸭,肉质鲜嫩,酸辣可口,一路的疲劳都去了大半。
不好叫船家久等,付了银子便要继续回船赶路,这时门口却来了两三个乞儿,他们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模样,浑身脏污,这样冷的天也只穿了一件单衣,嘴巴冻得乌青。
几个孩子尚未开口说话,那小二便无奈开口驱赶:“今日真的没有了,你们换个地方讨。再叫我看见,乱棍打了出去。”
那几个乞儿似乎习惯了被拒绝,眼中也无失望,只是麻木着转身就走。
宜兰腹中有了孩儿,也见不得这些孩子受苦,“你们等等,都过来吃碗面。”
那小二叹了口气,“夫人心善,矩州那头常年战乱,忽兰那群狗东西一到冬日便四处烧杀劫虐,每年从矩州逃来的流民不计其数,若都是这个救法,小店的生意也不必做了。”
宜兰问:“这样冷天,沅州官府竟无人安置这些流民?”
小二道:“起初官府还派胥吏建了救济所,可灾民实在太多,沅州也并非什么富贵地,粮食也不多,本州的百姓尚且都顾不上……”
话说着,他却也朝着后厨道:“四碗阳春面!”转头朝着陆寒宵道:“郎君与夫人衣着富贵,但再往北走,可不要随意施舍善意。”
小二只丢下这句话又去忙碌,宜兰看着那几个孩子,却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她即便给些银子,这些孩子未必能守住,日后又该怎么办?
陆寒宵凝眸看着那几个孩子,拍落了年级最大那个孩子身上的飞雪,轻声道:“带着他们吃面去吧。”
那孩子脏污的脸上流下两串泪,跪下就要磕头,宜兰赶忙拦住,问道:“你们父母呢?怎得只留下你们几个孩子?”
那大孩子神色更是悲戚,低头看着自己露着脚指头的草鞋,道:“父亲参军,战死了。母亲去年得病……也走了。”
即便心智成熟,毕竟还是个孩子,说到父母,又揉了揉眼眶,孩子倔强,不肯在外人面前掉眼泪,但却更令宜兰心痛。
她拉住这孩子冻得像腊肠一样的小手,将随身荷包里的几两银子悄悄塞到他手中,摸了摸他的脑袋,“这里有些银子,莫要叫旁人瞧见。吃完面,你和弟弟妹妹们扯些衣裳并鞋袜,寻个地方落脚。过了冬日,出去找个老师傅学一样活计,能糊口便好。”
那少年起先不肯收,但看着旁边饿得骨瘦如柴的弟弟妹妹,便只好收下,硬是唰得跪下,“嘭嘭”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见两位恩人要走,将脖子上一块平安符摘下来,递到宜兰手中,急切问道:“不知郎君和夫人姓名籍贯,来日平安一定归还今日所赠金银。”
原来这少年叫平安。
是了,这样战乱的边陲小城,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
“矩州陆寒宵,日后有缘再见。”
那少年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口中默念着这个名字,麻木的脸上,那双因长期营养不良而凹陷的眼睛有了光彩。
出了堂食店,宜兰和陆寒宵面上都是一片沉重之色。
留了几两银子,够这几个孩子过冬,但在那之后呢?
无人撑腰的孩子在这个世道上平安长大,该有多难。
宜兰看着茫茫的雪色尽头,城墙深处躲着的那群老弱妇孺,握紧了手中的披风,沅州距离矩州尚且有几十里,灾民便这样多,可想而知,矩州境内是如何乱象。
她想到这,便不敢在此耽搁停留,恰巧这时清霜买了些果干肉脯之类容易保存的吃食,长平则跟在她后头拎着大包小包。
宜兰则道:“就快要到矩州了,怎得买了这样多?”
清霜道:“夫人近来吃的用的都很是不便,所以多备了些,就是到了矩州也能接着用,并不算奢靡浪费。”
主仆四人回了码头,日色已近正午,登舟行驶,到了次日傍晚,总算到了矩州地界。
乌蒙蒙的天,大雪纷飞,连着绵延起伏的山体都被覆盖上晶莹雪色,码头停满了客船,两岸猿声渐渐凄厉,正应了那句“江山一夜皆玉换”。
船夫将船拴在系缆桩上,靠了岸,脚夫们开始卸货,陆寒宵向老船家告辞。
矩州多山地,高低崎岖,在燕京常见的马车,在矩州即便是富户也难寻出一辆,多是靠这些卖力气的脚夫搬运货物,陆寒宵寻了半天,总算寻了一辆骡车。
宜兰长这么大,还从未坐过骡车,她牵着衣裙,由清霜扶着上了车,颠簸着前进,却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