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说道:“叔叔若答应我,我便同上次一样,去醉春楼给叔叔带上等的女儿红,好不好?”
李达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没办法,府中的守军几乎都被芽芽贿赂过,芽芽嘴又甜,每次回来还给他们带酒……
半晌,李达终于摆手放行,派了几个军士跟着,道:“芽芽,早些回来。”
芽芽轻快地说了声谢谢李叔叔,她掀了车帘,坐到马车里,转头看向宜锦,扬起小脑袋,“姐姐,芽芽没有骗你吧?”
宜锦抿唇微笑,点点头,“芽芽没骗姐姐,芽芽真厉害。”
芰荷也在一旁忍不住笑了笑。
芽芽红了脸,缩到她怀里,“姐姐,外头还有人跟着,等会儿行到前面有个树林,我找机会引开那几个人,姐姐就找机会下车吧。”
说到这,小姑娘忽然有些沉默,她向来笑着的眼睛有些哀伤,“姐姐有人陪了,也千万不要忘记我。”
宜锦亦有些心酸,她主动跟她拉钩,终于哄得小姑娘破涕为笑。
不知不觉,马车果然颠簸下了山道,石城郡植被不算茂密,但白杨树却格外多,芽芽叫着肚子痛要下车小解,那些跟着的将士皆手忙脚乱,忙着看护小姑娘。
宜锦看准了时机,同芰荷下了马车,她们沿着山林一路向前走,不敢向人多的集市去,但瞧见附近几个荒凉的村落,两个女子又格外害怕。
到了傍晚时分,她们终于在一个庄子上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收留她们的是一群朴素的农妇。
这些农妇家中的男丁皆被征调,夜间为了防止忽兰人的骚扰,便同邻里的姐妹们聚在一起,以图自卫。
农妇们见她们二人不像歹人,又是两个姑娘,瞧着像是与家人走散了,一时怜惜,便将人带回了村里,备了些粗茶与糙米饭,“两位姑娘请随意,这两日外头乱,无事不要外出的好。”
近日忽兰人骚扰村庄,品相好些的米粮都被劫走,就是这些糙米,也是她们偷偷攒下的,是她们能拿出来招待客人最好的东西。
宜锦各位姐姐,喝了碗水,又问道:“姐姐,这一路过来,我瞧着几个村子都荒了不少,可是受矩州战事所累?”
有个农妇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石城郡的郡守早就名存实亡。那当官的只知道征兵征税,附近家里有适龄的男丁,全被征调去了前线,可是那忽兰人却越打越猖獗,也不知道上头的人在做些什么。”
她说完这话,似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但却憋不住心里那股子闷气,“近来,石城郡的忽兰人越来越多,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强掳民女时有发生,却不见官府管教。我瞧着,从今上到这些地方官,没一个是真心想赶走忽兰的。当年先帝曾抛下北境十三州,说不定哪一日忽兰打进来,上头也能毫不犹豫地抛弃石城郡。”
宜锦闻言,心里格外难受,良久,她定定道:“不会有那一日的。”
魏将军,善冲将军,段大人,薄大人,陆大人,宋骁,还有萧北冥……无数的龙骁军将士,大家都在为这清明盛世而努力着。
尽管前路不明,子夜漆黑,但她知道,黎明有一天会来到的。
北境十三州,终有一日会回到大燕的手中。那些曾被战争割裂的大燕子民,终有一日,也能重回故土。
那农妇看了她一眼,“我就是抱怨几声,姑娘别当真,如今这世道,咱们女子,什么也做不了。”
宜锦却摇了摇头,“姐姐这话不对。我们女子虽上不了战场,可在后方,我们缝补浆洗,纺织桑蚕,将士们的甲胄战衣,亦有女子们一份力,我们有心,便没什么做不得。”
其余的农妇们听了这番话,怔怔看着宜锦,这样一仔细看,她们忽然想起前日市集上挂的寻人布告,上头的女子,简直与眼前之人一模一样。
是了,也只有帝王的女人,才能说出方才那番话。
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间声音忽然嘈杂起来,有战马嘶鸣之音,接着便有什么瓦罐碎裂之声,那军士粗犷的声音渐渐临近。
“都给本将军好好搜!告诉这些村民,若交出粮食,可性命无虞,若是不肯交,那就都别活了!”
农妇们远远听到这声音,一脸惊恐,“定是那群忽兰老贼又来了!咱们快去地窖躲一躲……”
话还没说完,穿着兽皮短打的忽兰蛮兵们便破门而入,为首的眼尾有疤痕,正是那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