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做。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信她。
是因为薛氏与当初救他之人有几分相似,在那夜他犯旧疾之时没有抛下他,还是他习惯了这些日子她的悉心照料,被她看似真诚无辜的面容所打动?
萧北冥心中没有答案。
他想要如往常一样冷漠地看待这件事,这样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能如从前一样坦然接受。
但这一次,似乎很难做到。
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到腰间的锦囊上,绣功精湛,所绣是一只极大的,奇形怪状的鱼,他摩挲着锦囊。
锦囊里头放的是相国寺的符,宜锦说民间冬至日都会做这种锦囊,以祈求收到的人来年平安,是以她给骆宝他们都绣了一个。
若非他撞见,恐怕她也不会送他,这个香囊,也算是强求来的。
他听着耳边呼啸的风雪声,直到辇舆到皇极殿前停下,才缓缓睁开双目。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昏黄的灯火下,殿前影影绰绰站着一个人影,他明明离得很远,却奇怪地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
萧北冥下了辇舆,缓缓拾级而上,他的双腿到了深冬更加隐隐作痛,每一步都如有蛇蚁啃噬,他停驻于殿前,望着灯下的女子。
宜锦上身穿一件水红窄袖小袄,下身着艾绿纹竹长裙,更显腰身纤细,不足一握,萧北冥的个子比她高出一截,她需要微微踮起脚尖才能替他解开大氅。
宜锦将大氅抱在手中,上面仍旧带着残余的体温,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刻意避开,轻声道:“陛下,风寒雪重,殿中备了温酒与奶酥,您用些暖暖身子。”
一切与平常没有任何不同,但有什么东西却悄悄发生了改变。
萧北冥收回目光,身体却纹丝未动,良久,他才踏足殿内,一股暖意将他裹挟,他的目光触及食案上香气袅袅的奶酥与温酒,抬眸看了宜锦一眼。
宜锦将大氅放到黄花梨木的搁架上,不经意对上那双如夜般漆黑的双目,心跳得极快,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眼前之人什么都知道了。
萧北冥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低垂,显得有几分冷意。
他并未如往常一样让邬喜来试毒,反而将那杯温酒一饮而尽,又吃了一块奶酥,牛乳微甜醇香的味道久久不散,侧目瞧了眼宜锦,便要去用那碗排骨汤。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宜锦紧紧攥着衣角,额上微微冒汗。
眼看就要成功,她本该觉得高兴轻松,事成后芰荷便不会有性命之忧,可这电光火石的一刻,被她刻意遗忘的零散记忆却忽然拼凑完整。
她想起他发病时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伤她,想起那瓶玉肤膏,想起他教她下棋,想起他刻意隐藏的好意……其实,萧北冥远没有那么坏,甚至算得上一个好人。
初见他时,他的确同传闻中一样冷漠可怕,对太后娘娘都不曾有半分客气,她入皇极殿后对他只有惧怕和小心侍奉。
但这些时日下来,她未见过他如传闻中那样动辄砍人头颅,反而看见了他隐藏在冷峻面容之下的柔软一面。
即便与太后有嫌隙,对待曾经意图谋反的靖王,他也可以不计前嫌,以亲王礼仪下葬。
她与芰荷无端被卷入纷争,是无辜之人,但萧北冥又何尝有罪呢?她今日若成功,利用的是帝王的信任,这与太后娘娘下药害人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