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霞把纸笔收起来,心里茫茫然的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读书了,或许是为妈妈吧,反正不是为了自己。再说胡燕这边, 胡燕在回小河村之前,先在县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她给母亲买了一件厚外套, 想了想又去裁缝铺挑了两件能穿到百天的小娃娃衣服, 买了烧鸡和卤肉, 这才两手满满的回去了。刚到家就看见有几个小媳妇在自家串门,正围着坐在床上的大嫂。胡燕没进屋, 先喊了两嗓子妈, 胡母满脸灰扑扑的从灶房钻出来, 脸上又是惊喜又是埋怨。“你还知道回来。”胡母上来一句, 就把胡燕刚攒起来的那点眷恋给打散了。屋里的小媳妇们一看这样,纷纷告辞。留下在床上躺的安然的范娟和刚进门的胡燕。胡燕看着母亲的样子, 差点认不出来。她妈这么些年,就算日子苦的时候也是整整齐齐的, 什么时候这样邋遢过啊。头发腻着, 脸庞发黄,两颊凹陷进去, 身上套着一件不知道多久没洗的衣服。胡燕心头有点火气:“大哥呢?我嫂子生孩子这么要紧,他不回来多照看照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嫂子这孩子是给妈生的呢,才一个月不到, 能给妈熬成这样。胡母赶紧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太大声:“再吓到你侄子!”往屋里探个头一看,看宝贝金孙没醒她才放心。然后胡母一脸“你大惊小怪搁什么劲”的表情, 压低声音:“孩子刚生下来这一个月就是会忙, 人苗苗, 头一个月坐住了才最要紧,大人自然要尽心点。”胡燕不吃这套:“我大哥呢?”胡母:“出车去了, 真是的,你问问问的,有啥好问的,这一家子不吃不喝啊,家里有我跟你嫂子就行了,他一个大男人家,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胡燕憋着气,她没冲着范娟撒,毕竟隔着一道门她也看见了,范娟也是脸颊黄黄,一看就没休息好。“他少出一趟车能怎么样?家里现在又不是揭不开锅!”胡青现在端的是技术饭碗,大车司机上哪儿不能干。胡燕就不信他少出两趟车公司能给他开了。胡母接过胡燕手里的东西,把烧鸡和卤肉拿出来:“他留下也不当事啊,跟你说了家里有我跟你嫂子就行,就一个小娃娃,两人照顾还能照顾不过来啊。”胡母把熟菜放在篦子上,范娟又在里面喊没尿布了,胡母着急忙慌去绳子上收尿布,她忙着伺候孙子,交代胡燕:“你给饭做上先,记得你嫂子吃的那份别放辣。”胡燕闷着性子做了饭,里屋范娟早知道她回来了,却不吭气,就等着胡燕进门先给她打招呼。胡母看得懂儿媳的眉高眼低,出来就拉着胡燕小声问:“你给你侄子买啥了?”大概是怕胡燕不懂,她说道:“你当姑的,第一次见侄子不得给个表示?咱村里都是这个规矩,少说也得扯件衣裳给个十块钱。”“赶紧说,你带了没啊?”胡燕用火钳子往灶里填柴:“扯了两件小孩衣裳。”早知道有这个规矩,她就不买了。胡母心下大定,推着女儿进去表现:“赶紧拿去给你嫂子瞧瞧,也看看你侄子。”胡燕忍着气把衣裳拿进去,范娟挂着虚假的笑容:“哎呀呀,咱们金宝多有福气啊,看小姑姑给买的衣服,多好看呢。”范娟让胡燕抱抱孩子,胡燕僵硬的接过来,看着襁褓里白嫩的婴儿,眉眼间像极了大哥。想到大哥,她胸口的气散了一点,学着以前看别人抱小孩的样子摇了两下。范娟眼睑下都是青黑,一看就是没睡好,月子里不让洗头,范娟的头发也并着。可即便如此,范娟看向襁褓的眼神不作假,那里面是胡燕之前没见过的柔情和爱意。胡燕沉默了片刻,问道:“孩子大名起了吗?”范娟接过孩子:“没呢,等着你大哥回来起。”两人自从范娟给娘家一千块,后来就一直吵架。最近更是夹着分家的事,关系已然是糟糕的很了。不过这话跟小姑子说不着,范娟也没提。胡燕嗯了一声,拿出十块钱塞襁褓里。范娟假意推辞:“别别别,你还没结婚呢。”胡燕知道这话听听就算,没看范娟都已经摸上了?“给孩子的,拿着吧。”两人寒暄几句,胡燕只说自己在市里给人打工,在衣服店给人看店的。范娟倒是没说什么,等胡燕一走出门,她打开襁褓看是十块钱,兴趣缺缺的把钱放床头。看来胡燕是真没挣到钱,要是挣到钱,她能忍住不回来显摆?胡燕这边出了门,看见母亲又要忙着洗尿布,又要做饭,还有猪圈里哼哼唧唧的猪。她深吸口气,上前接过母亲的活:“我来吧。”有人接手,胡母总算能轻松一些,她刚在在门口听见了胡燕跟范娟寒暄,心里欣慰女儿总算是长大了。之前她还担心胡燕脾气不好,婚前就那样为难范娟,婚后只怕姑嫂关系不好处。现在看女儿家的成长就在一瞬间,仿佛只是短短几个月,胡燕就蜕变成了一个大姑娘该有的样子了。当妈的总是为儿女操心,这会儿歇了下来,胡母总算有时间数落胡燕了。“你说说你,好好的工作,才干了一年就撂挑子不干。当初买进去花了多少钱啊,你真是不当家不知道钱是钱。现在又跑那么远去打工,看人脸色过生活,都十八九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
胡燕干着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胡母说着说着抹起眼泪:“你跑那么远,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都赶不上回来看我最后一面。”胡燕:“哪儿就论这个了?你今年连五十都不到!”胡母今年才四十八,怎么也说不上老。在女儿面前,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