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回家去过年的, 可明天就是腊八了,这丫头居然还在城里给人打工?她皱着眉, 有心问问元棠什么打算, 之前她说家里不让上学,缺钱才在门口摆摊, 看来摆摊的钱怕还是也不好挣。或者这丫头家里负担重?可再负担重也没道理让她在城里这样熬着,多辛苦。元棠一看白老师的眼神就晓得她误会了,赶紧给老师解释:“不是的老师, 这个小摊子是我自己的。”她给人让进铺子里,石棉瓦圈起来的小店开着灯,倒也不显得寒酸破败。元棠:“老师, 我想着后面高三就不再摆摊了, 所以才想着趁高一二的假期多挣点钱。您也知道, 我学费什么的自己负担,到了高三花钱地方多……”白老师当了多年老师, 怎么不知道学校高三花钱地方多。各科目的页子,各种试卷,前两天放假前学校还开会说了,说以后高三要加一节晚自习,把九点的晚自习加到十点。学习紧张,尤其这几年白县的成绩都不理想,学校急等着出成绩。看到元棠穿的还好,白老师暂时也就没再追问,元棠的家庭情况她也了解过,元家的情况仿佛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之前有关于她跟元栋的关系也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后来又猛的说元栋不是她亲弟弟,可又在一个户口本上。白老师猜着,估计元棠真是元栋的表姐,不知道什么原因给了元家,现在显然是养家不愿意花钱供她了,所以她才这样努力。她看了一眼元棠,耳朵红的要滴出血了,叹口气问道:“你外面那个蝴蝶发卡怎么卖?”本来也就是孩子扯着非要来看,她是不打算买的。老师的工资就那么点,她平日里再心疼女儿也是舍不得给买这种一看就很贵的东西。可今天碰上元棠,她打算多买两对,也算是给学生捧场了。元棠:“不值钱的,这是您女儿?看着真漂亮!”说着她一把扯下几对蝴蝶,笑吟吟的给下面眼巴巴了好久的小姑娘戴在头上,一个劲的说好看。颤动的蝴蝶在头上格外显眼,白老师对上女儿的眼神,也赞了一句好看,执意要给钱。元棠哪儿能要?她推拒的厉害,又拿了两对塞给小姑娘:“真没多少钱,老师您别这样推了。”白老师推不过她,干脆把女儿手里的蝴蝶全拿出来,头上的也取下来,不要了。元棠瞧着白老师真的恼了,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一对卖五毛。白老师心知她没说实话,掏了五块放在面上。元棠蔫吧吧的送人出去,白老师走出去两步又回来。“元棠,上学期学过的古文第三篇拓展阅读还记得是什么吗?”这种场合还被拷问作业,元棠下意识就是一个立正:“记得,是《劝学》和《为学》。”白老师望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元棠松了口气,转身看到石头的不明觉厉的眼神。她苦笑一声,白老师哪里是拷问她,是提醒她。她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流,不同于旁的学生被老师这样说而感觉下脸子。她是感念白老师的,她深知自己身上并不是毫无短板,上辈子做小生意太久,让她身上沾染了一层小生意人的市侩和虚伪。这种市侩和虚伪仿佛会在特定条件下就被激活,有时候她自己都没察觉,下意识就会说谎。当然,她可以辩解是为了做生意,说谎是必然的。看在钱的份上,谁也不能说她什么。但白老师没有被她这样的小把戏骗到,更甚至于,她敏锐的察觉到元棠在校内和校外的不同。她怕元棠在做生意的道路上走的太远,忘了初心。更担心她这样谎话说多,过于油滑失去了一些骨气。教书育人,她不希望元棠走上一条彻底只看钱不看旁的道路。所以她提醒元棠,她如今还是个学生,一定要以学业为重。元棠揉着冻的没知觉的耳朵,心中记着老师的教诲。她并不觉得自己多活的那点岁月有什么高人一等,相反,学校老师给的知识让她更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不足。白老师走后,客人虽然没有扎堆的来,但无一例外,都是被孩子扯着胳膊来的。门口的蝴蝶发卡实在是太吸引人,换了旁人,元棠要钱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一对一块二,要是再买点旁的,或者多买几对,她就给便宜点。也有人看上了店里的发箍,元棠挑了两种大类的发箍,一种是各种花纹花色的,一种一看尺寸就是小孩子戴的。有些小孩实在是很能闹,躺在地上就大声哭。家长实在没办法了,就只能买,买了之后孩子破涕为笑,家长心疼的滴血。元棠迎来送往,到了中午该吃饭了,她跟石头换班去吃了一碗面,一碗面要价一块五。价格贵的让元棠心疼,她嘀咕着还不如明天就把炉子弄来自己做,突然她激动的一拍脑门。她家里现成的炉子和土豆,之前生意都是做在学校门口,现在放假了,在铺子门口加一个卖土豆泥和茶叶蛋的小摊也不费什么事不是?说干就干,趁着第一天人不算多,元棠让石头看摊,自己麻利的蹬上自行车回家,一个炉子不够,她紧赶慢赶又去买了一个。两个炉子放在门口,一个里面煮茶叶蛋,另一个下面咕嘟着卤水,上面是现蒸的土豆。调料不算齐,元棠就打算等到店关了自己再去买。她这边一开煮,来往的客人没几个买的,倒是周围的商铺有点忍不住了。大冬天的,外面冷风送来一阵阵香味,这谁能忍?有人买了个茶叶蛋,回头就听人嘀咕,贸易园里头按理说是不能摆摊卖吃的,市场管理处之前三令五申,就是怕他们再给里面弄的乱糟糟的。这里头多少户都是卖衣裳的,贸然进来一家做饭的,万一起火谁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