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那天他都不敢往上凑,生怕咱们要钱了沾上他们。我弟没心肝,叫个女人把持了。她元棠也不小了,怎么就不想想她不出门打工,咱们一家几口在村里是多挨欺负?”“那王盼儿要不是仗着女儿挣钱,她能一个劲的为难咱?村里的人都是势利眼,看见陈家有钱,连个公道话都不说!”“如果不是这样,我能喝药?”“我怪她,你说我刻薄她。可你怎么不想想,我容易吗?”“我赵换娣一辈子,为谁都没为过我自己,凭啥她一个丫头也来指责我说我偏心?村里谁家女儿不这样?我是哪儿对不起她,让她恨得连我一面都不见。”赵换娣带着鼻音,心灰了大半:“你要觉得这个钱我不该拿,就拿去给她。顺便也问问她,我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她才觉得我这个当妈的不偏心,要实在不行,让她拿把刀来捅死我,算我跟她道歉了行不?”元德发神色痛苦,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妻子委屈,元棠委屈,俩人都一副豁出命的架势,仿佛彼此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女儿仿佛是受尽了家里的委屈,转身干净利落,拿三百块断干净家里的联系。妻子也说不尽的苦痛,堵着一口气接了钱,要跟女儿彻底了结。元德发只能站在妻子这边,他没了元棠这个大女儿,还有剩下的四个儿女。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他没有办法。元棠回了学校,照旧学她的习,摆她的摊。唯一不同的是,因为上次被人找到学校,学校的人都知道她跟元栋的关系了。元棠走过走廊,能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明明是姐弟俩,咋平时都没来往?”“当姐姐的摆摊,她弟嫌她丢人吧?”“也有可能哎,弟弟一看就傲气。”“这也很奇怪啊,元栋交学费交的磕磕巴巴的,倒是元棠,学校说的材料她本本都订。”……元棠默默听着这些议论,有人问到脸上,她也什么都不说。赵霞被心里的好奇快要憋死了,可元棠就是嘴紧的很,一句话都没有。高中生活是枯燥的,枯燥的展现就是这点小事,让两个班级的人议论了好几天。各种猜测满天,让人分不清楚真假。一直到赵换娣出院,元栋正式回到校园生活。这股流言才平复下去。平复下去不是别的,是元栋跟人说元棠是他的姑表姐,只是两人上了一个户口而已。这样的谎话,让很多人失望,却立竿见影的平复了流言。姑表亲啊,这就说明白了为啥俩人平时不亲近不回同一个家了。至于那天有人来找,也说的通了,这么近的关系,又是一个学校,去一趟也应该的。元棠感知到流言散去,心里明白,这是元栋解的围。而元栋也托人把一张三百块的收据给捎了来。这天晚上放了学,元棠罕见的没有去摆摊,而是坐在租住的小院里。胡燕今晚回家去住了,这个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院子里有一棵金桂树,在寒风中摇曳生姿,她手里拿着收据,想到元栋。两人是龙凤胎,在很久的时间里,彼此是对方最重要的人。小时候元栋也曾经追着她到处跑,村里的孩子互相打架,元栋纵然瘦弱,也会站在她身边,喊着要为她这个姐姐拼命。青春期她第一次来月经,赵换娣没给她准备东西,她只能哭着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要死了。还是元栋偷偷摸摸,顶着一张爆红的脸偷偷跟她说,班里的女孩好像都说这个是每个月都会流一次血的东西,不会死人。初二时候,班级有人总是撞她的桌子,现在看来,只不过是青春期小男生的把戏,为的是吸引心仪女孩的注意,可元栋还是毅然告了老师,说自己要坐她前面。……元棠坐在椅子上,盯着金桂上方的一轮圆月。她看着月色在院子里洒了一地,明明是金黄的月亮,洒下的月光却是透明的颜色。她之前从医院出来,心里很不舒服。就像是她说的,她恨赵换娣,其实更恨自己。每次回忆起赵换娣的那点好,都会让她觉得自己像条狗,打多狠都不要紧,只要给点骨头就心满意足。曾经那一点点甜头,让她忍不住贪恋家庭的那点温暖。如今回忆起元栋的好,她却在难受中逐渐学着让自己接受。元栋对她这个姐姐曾经好过,也是真的对她有情感上的眷恋。可那又怎样?曾经那点好是真的,后来那些后悔也可能是真的。可那又怎样?她承认这些好,却不会因为这点好就任由自己沉沦在这样的家庭里。因为伤害和对你好,这两件事根本不能相互抵消。元栋是没有直接的从她手里抢夺什么,那是因为父母主动的为他争取。元棠无法让自己对既得利益者保持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