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棠倒是看的明白,因为这时候很多学生还有一种朴素的算账心态,那就是这玩意儿再好吃,它也就是个土豆,光为了口味买单,那是后来物质条件已经丰富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普遍心态。这时候的人们普遍心理想的是,那玩意儿它再好吃也就是个土豆,又不是肉,不是肉你敢卖五毛?那我买了不就是个傻子?元棠加上肉之后,就不一样了。加了肉的东西卖五毛,情有可原嘛不是,肉就是贵一点!元棠算了笔账,加肉让她每天少挣了一块钱,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另外一家虽然生意一般,但也坚持了下来,于是学生们都知道门口有两家土豆泥,一家是加肉的,五毛,一家没有肉的四毛。如此这般过去一个月,元棠算了下收入,开学将近两个月,她赚了将近两百,但光是买衣服被褥表和一些杂七杂八,她又花了六七十,现在的存款是一百三十五块二。至于她的成绩,在开学的四百五十多名之后,维持着每次月考前进几十名的速度,现在堪堪迈进了四百名的大关。成绩稳步进步,收入也日渐增加,元棠只觉得自己像是从一个干瘪的果子,逐渐在日光底下变得丰盈起来。揣着钱,元棠叫上胡燕,打算去趁着天冷下来之前买冬衣。自从上次在弹棉花那儿买到了被子,元棠算是发现了这个窍门,她这次还打算去找人买棉花,买了棉花之后再找人做衣服,这样总能省下钱来。再次来到地毯厂,元棠这次居然见到了胡燕的大哥胡青。胡青长得高,眉目挺括,因为常年在外面跑大车,这年月劫道的多,常在外面跑车的人车上都放刀。因此胡青眉眼间带着点狠劲,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胡青刚出大车回来,马上就又要走,因此过来看看胡燕,顺便给妹子送点南方的好东西。元棠识趣的想要告辞,却被胡青看到她手上拎着的电子表。“这是干什么呢?”元棠有点无奈:“表坏了,拿去修。”亏她还花了八块呢,三个月都没坚持到。“别去修了,这东西里面都是塑料芯,修不好。”胡青从包里翻出来一个电子手表,花花绿绿的表盘,看着就是小孩子喜欢的样子:“喏,这个,在南方两块钱就能买一个。送你了。”两块钱……元棠眼睛突然闪起光芒。心里有所图, 元棠厚着脸皮留了下来,胡青对小妹这个朋友也有印象,因此十分慷慨的表示要请她们两个去喝冰花露。胡燕乐得直蹦高, 冰花露是去年在贸易园那条街上最新开的一个冷饮摊。香精勾兑的几种口味的冰水, 里面加上山楂片碎, 芝麻,花生, 葡萄干等各色干果。一杯就要一块五!不过那店家也是很会做生意了, 他每天就下午四五点出摊, 正好错过太阳最热的时候, 这时候下班的青年男女就出来了,一杯一块钱的冰花露, 旁边是白色塑料桌椅和大大的阳伞,能坐下歇脚, 一杯喝完还能续冰水。在冰花露开起来这段时间, 能坐在白色塑料椅子上享受一次,那是能回味好几天的“奢侈”行为。胡燕自从挣钱之后是不太抠着花的, 但是花钱吃饭,和花钱去买“没什么用”的冰花露是两回事。尤其厂里的女工们经常聚在一起打趣谁谁谁被人请了冰花露,似乎普通的饮料被赋予了很不一样的价值, 在胡燕心里多了一层神秘的光彩。胡燕激动的很,元棠倒是很平常。上辈子她打工回来时候,那高不可攀的冰花露早已经大街小巷全是, 然后没过几年, 就被一个带着王冠的雪人给干的找不着北了, 倒是满大街都是“你爱我我爱你xx冰城甜蜜蜜”的魔性洗脑歌声。胡青很是慈爱的看着妹妹,胡父去的早, 胡母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早些年家中的困苦实在是不足于外人道。一个穷字,他钻营刻苦的跟人学大车,二弟更是早早就辍学干瓦匠,还不就是希望家里人能过的好?如今他马上就要结婚,小妹也有了工作,他终于觉得自己能稍稍喘口气了。三个人坐在冰花露的椅子上,胡燕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一个橘子味的,元棠则是随手指了一个薄荷的,胡青摆摆手不要。再陪妹妹一会儿,他就得赶紧走了,下午六点装好车他要去西安。他得趁着走之前再去一趟面粉厂。他的婚期订在两个月后,未婚妻是面粉厂的临时工,于情于理回来也要给未婚妻带点礼物。元棠戳着玻璃杯子底部的山楂片,问胡青一般是走哪些地方的车。胡青往椅子靠:“西边东边都去,南方去的少,主要去南方的货都是地毯厂的,要看燕子们厂里交货的情况。”他供职的地方是一家货运,全看县里的厂子出货进货,有时候也拉牲口,就比如今年,拉了两次西边的牛羊。元棠:“那胡大哥,你平时到地方了能歇多久?”“也得有个一两天,看路上远近,远的话就两天,近的话就一天。”元棠目光灼灼:“胡大哥,那你有空弄点东西回来不?小商品,衣服,袜子,零食书本也行的,主要看你方便。”胡青轻笑一声:“你这丫头脑子倒快。”他干这个活,早就知道怎么捞偏门了,那车回程路上帮人捎带点东西,或者带点酒或者大件,回到白县一倒手就是大几十的挣头。不过他倒是从来没想过带小商品回来,一来是他抽不出来空去卖,二来也是他的固有思维,觉得这东西挣头少。就比如之前白县这边自行车卖的贵,他跑一趟南方弄来三辆自行车,回来直接挣下快一百。跟大件一比,小东西得带多少才能挣一百啊,还麻烦。胡青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