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功夫,元梁就挨了好几个嘴巴子。一家人闹成这样,元德发心里的沉痛不知道跟谁说,只能劝了这个劝那个。“别打了!别打了!”他是造了什么孽。元棠两眼通红,揪着元梁质问:“你怎么偷的钱?”元梁哭唧唧的,被大姐打了一顿,他也不敢撒谎。哭着说道:“三姐说的……三姐说你藏的。”元芹在边上,本来脸色就白的难看,听见这话更是觉得眩晕。她怕怕的看一眼赵换娣,赵换娣果然是一脸黑气。元棠死死盯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元梁抽抽噎噎的:“我跟着你,你走了之后拿的。”早知道大姐疯了,他才不去拿呢,居然被打了一顿。赵换娣这时候却顶出来,她被元棠气到顶了,口不择言。“是我让他拿的!怎么了?你有本事照着我打!来来来,打死你妈!你个光认钱不认爹娘的玩意儿,早知道你为了点钱就打你弟弟,我还不如在你生下来就给你溺死!”她一把夺下小儿子,叫嚣着让元棠滚。“你个黑心烂肚肠的玩意儿,趁早给我滚!我没你这样脏心烂肺的女儿!”元德发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他起身把家里的饭碗摔了。瓷片四分五裂,在地上炸开。“能不能不闹!能不能闭嘴!”赵换娣哭着,指着元棠:“你冲我发什么火,给你闺女说啊,你看看她这样,跟疯了有什么区别?”她想不通啊,元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了。她像是跟全家都有了仇,自己这个当妈的再有不是,她做女儿的又哪儿来这么多的不甘和不平?她做妈的就算是再不是,也给她好好养大了啊。只不过是元梁拿了她的钱,现在她都全拿回去了,还要打元梁。这还是个当姐的样子吗!元芹站在院子里,跟搂着元梁的赵换娣对峙,元德发狠狠咳嗽几声,才哀求一般对元棠说道:“你妈就是气急了,你别往心里去。”元棠生平第一次没有接父亲给的台阶,她抬起眼。“我就往心里去了。”夜色愈来愈黑,水汽酝酿着一场暴雨,元棠察觉到衣服似乎贴在身上,黏糊糊的让人难受。她对着装聋作哑的父亲,歇斯底里的母亲第一次发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从小到大,我都是最累的那一个,从你们非要生元梁开始,家里有一多半的活都压在我身上。我从来没有让你们操过心,做女儿做到这种地步,我到底是哪里不如你们意了,连我想要读书都不让。”元棠鼻头酸楚,想到了上辈子,声音带上哽咽。“你们说我不孝顺,我到底哪儿不孝顺了?是不是非要我把一辈子搭进去,给你们养孩子才算孝顺,元栋上学要钱,元柳元芹要钱,元梁也要钱,家里就我当老大的倒霉对吗?你们生我到底是因为我是你闺女,还是因为想给你剩下几个儿女要个劳力?”“你们怎么不趁着我生下来就掐死我!”这话已然是说的过了,元德发眼眶湿润,两条眼泪怎么也忍不住。他捂着脑袋蹲下:“是我没本事。”是他没本事,所以才让家里鸡飞狗跳。元棠的话像是一把利刃,划开了他引以为傲的一家和睦的假象。清楚的告诉他,她这个大姐当的十分委屈,是他们爹妈的不称职。赵换娣看看元棠又看看元德发,她理解不了元棠的话。世人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别人都这样啊!当老大的要多作难些,那不是天经地义?谁让她托生在她肚皮里,这是命!一家人陷入沉默里,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可这沉默也没持续太久,很快就有人急匆匆赶来,送给赵换娣今晚另一个噩耗。“元家的,快来,你家大儿子掉河了!”赵换娣“啊”了一声,身体还没动作就已经晕过去。元德发也被这骤然而至的坏消息打的懵了,腿软的不行。来报信的人一看这么个情景,也不指望这两口子能指上用场,赶紧拉着元棠就走。“元家丫头,赶紧的,你去看看你弟。那河按理说也不深,不知道咋回事人救上来就闭气了。”他还觉得奇怪呢,元栋是出去找元梁的,身后跟着他们一大群人,听说元梁找到了一群人就往回走,元栋本来好端端走在河沿上,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就跟断线了一样掉下去。好在村里的河道小,他摔的倒比淹的严重,可人拉上来却晕过去了,一探鼻息居然断气了!可给他吓出个好歹,赶紧来找元德发。元棠脑子混沌着,被人拉着走。
走一半就看见有人找到了拉车,给元栋放在拉车上拉了回来。隔着老远喊道:“醒了醒了!”来报信的人顿时松了口气。元栋醒来了,他糊糊涂涂问了句现在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一群人干脆给人送到元家。赵换娣醒过来,抱着大儿子就哭。元德发给人送走,今晚上他家可算是劳动不少人,先是给他找元梁,接着就是元栋。他身心俱疲,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这时候人都淳朴,忙活一晚上也没怨言,只让他早点休息,有什么明早再说。人都走了,元棠却收起自己的包裹。元德发眼皮直跳,元棠收起自己的几件破衣服,剩下就是课本,打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别的东西她一点不碰,只把这几样背在身上。“大丫,你这是干嘛?”元棠面无表情:“我出去住。”赵换娣本就为大儿子焦心,这会儿听见她说要走,人就冲出来。“你弟都这样了你还要走?你有没有良心啊!”她哭的格外难过:“你要走也行,给我五十块钱,你弟明天要是不好,得送去县医院看。”小儿子是她的命,大儿子是她的根。大儿子要是不好,她怎么有脸面去见先人。她理所当然的伸出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