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回青云山大竹峰去见你的那位师姐吗?你还有几位同门都在这‘万蝠古窟’中,他们必定会来找你,你活的时间越长,他们找到你的希望不就越大吗?”碧瑶微微低下了头,说话的语气却还是那么平淡。
张小凡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她的语气如何,甚至连她如何知道灵儿师姐的事也没注意到,只是指着她怒道:
“你……你居然叫我吃……吃……吃……你们这些邪魔外道,简直不可理喻!无耻、恶心,我……我……你……你……”
他越说越怒,但嘴舌间却不大灵光,“我我我”“你你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不过他这般反应,却似乎早在碧瑶的意料之中,她也不生气,也未讥讽,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待到张小凡大口喘着的粗气渐渐地平复了下来,碧瑶才幽幽地道:“吃不吃我,那也随你,不过你一定要先杀了我!”
“又来了。”张小凡勃然怒道,“你不要妄想我会和你们这些魔道同流合污,你给我些干粮,我便用这肉身还你就是了,要想拉我下水,断断不可!”
碧瑶缓缓摇头,道:“不是的,我是害怕。”
张小凡惯性地道:“胡说,我绝不会上你的当……咦,你说什么?”
仿佛是在这生死关头,碧瑶的心情有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只见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脸上浮现出一种张小凡从来不曾在她身上看到过的畏惧,然后,她重重地甩头,似是要甩开什么念头。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等死的滋味,是怎样的吗?”她低声道。
张小凡怔了一下,隐隐发觉她似乎另有隐情,好奇心起,道:“什么?”
碧瑶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面临死亡的时候,对着这个在死亡面前唯一陪伴着她的少年,她竟是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朦胧与空洞:
“在我六岁那年,娘亲带着我回‘狐岐山六狐洞’看我姥姥,不料那时你们正道来袭,其中‘天音寺’的普方恶僧用法宝‘浮屠金钵’将整座六狐洞震塌,生生把我和娘亲还有姥姥三人活埋在地底。”
张小凡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一丝不祥的预感,甚至是一种恶寒,从他心头泛起,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碧瑶此刻仿佛已经完全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眼神空洞直望着前方,一如她说话的语气,带着最深的痛楚:
“那时,我吓得号啕大哭,害怕极了。那里是一个小小的山洞,因为有几块大石撑着,我们才能在缝隙间苟活下来,但姥姥伤势过重,不久就去世了。娘亲带着我在那一片漆黑中痛哭一场,就把姥姥埋了。”
“我们被埋在地底深处,除了岩石间有几滴水渗出来,周围便是一片坚硬冰凉的岩石。我很害怕,但娘亲一直告诉我说:瑶儿不怕,爹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张小凡屏息凝神,仔细地听着,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怪异与隐隐的畏惧,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事就要发生。
“可是,那里永远都是漆黑的,爹也一直都没有来。我在那漆黑的洞里,很是害怕,肚子又饿,不停地哭。我还记得,娘亲在我身边叹息着,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不停地对我说:瑶儿不怕,瑶儿不怕,娘亲不会让你有事的,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碧瑶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但话语声并没有停下,空空荡荡,幽幽暗暗地道:“可是,爹还是没来,我却已经饿得不行了,一直对着娘亲哭着要东西吃。娘亲一次一次在洞里找着,但都没有找到过东西。到后来,我已经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趴在娘亲的怀里呻吟。忽然有一天,娘亲找到了一块肉……”
张小凡几乎是在碧瑶说话的同时,看见她的身子颤抖了起来。
“我太饿了,什么也顾不得,吃了进去,然后舒服地睡了。那时,娘亲也在黑暗中笑了出来。就这样,娘亲隔一段时间就给我找来一片肉,我就这样活了下来。可是,娘亲的声音却日渐无力……”
“终于有一天,我叫她,她却没有回答,从此以后,我就在黑暗中,一个人这样等死。”
碧瑶缓缓转过头,看着张小凡,张小凡被她的眼神望到,忍不住一阵心寒。
“你知道一个人在那里等死的滋味吗?你知道娘亲的尸体就在你身边慢慢腐烂的气味吗?你知道一个人永远看不清周围永远生活在恐惧中是什么样子吗?”她每问一句,张小凡的身子就抖一下。
碧瑶沉默了,张小凡却连大气也不敢喘。终于,她像是从梦中醒来,却又似将醒未醒,恍惚中又说了下去:“终于有一天,突然,头顶之上射下了一道光亮,我吓得大叫,躲到最深的角落。然后,那光线越来越亮,上方的洞口越来越大,我听见了爹在叫我和娘亲的名字,接着,看见爹跳了下来,挡在我的面前。
“他没有先看我,而是先看到了娘亲。刚才我只顾得看上边有光的地方,竟忘了去看娘亲。到我想起时已经被爹挡住,看不到娘亲的尸首。可是,可是……我分明看见爹身子猛地发抖起来,然后整个人都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