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些呓语,一些无聊的日常,困惑,痛苦,她都在心里写下来,如果有特别重要到要把心脏牵扯出来的,她就真正动笔写下来,再把那封信放在盒子里,如果一个月之后她还是仍然觉得这封信的内容很重要,万分渴求得到余婳回复,这才会去找甘溪。
也许就是因为她常在心里给余婳写信,所以她对和同学的人际往来的需求并不多,因为心里已经感到富足。
这场通信持续了三年,她写了无数封信,却只克制地寄出去九封信,封封都收到了余婳的回复,李蕴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第一件事是告诉姥姥,第二件事是给余婳写信。
写完后李蕴兴冲冲去找甘溪,到了初中学校,她只看到保安亭上大大的封条,落败的校门口旁有只被拴在柱子上的土狗,正冲她嚎叫。
李蕴在原地呆愣了很久,直到有拄拐杖的大爷经过这,她拦住一问才知,她的初中已经停办,甘溪在此之前离职。
甘溪结束六年支教生涯,也切断了和李渔和余婳的联系,李蕴心有不甘,又跑回家翻出甘溪的手机号
那会她还没有手机,就问村里人借电话联络到了甘溪,跟甘溪报喜,甘溪知道李蕴考那么好也高兴坏了,只是在李蕴请求她帮忙寄信时略有迟疑。
甘溪最终答应了她,给了李蕴新地址,让她把信寄到这个地址,她会代为转达。
几番辗转后,这一次,李蕴没有得到余婳的回复。李蕴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这也许是一个信号,她成年了,有些馈赠也到了说结束的时候。
彼时李蕴去了大城市读大学,第一次感知到城市的浮华和快节奏,也认清了自己的渺小。等待了半年后,她接受了这个事情,竟发现自己也没有再追问的冲动。
太麻烦了。麻烦甘溪,也麻烦余婳。
走出乡县后,李蕴才知道余婳有多红,有多忙碌,她不知道那些耐心的回复是怎么挤出时间写出来的。
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李蕴想,反正在心里写也是一样的,对吗?
……
浴室的水声停了,李蕴收回思绪,知道余婳要出来了,觉得坐在浴室门口等挺变态的,但也没有什么其他活可做的,现在干点别的也显得有点欲盖弥彰。
反正,最终余婳出来时,就看到李蕴正打算干些什么,看到她出来又停下,紧绷不自然的样子。
余婳没说话,觉得做错的又不是自己,而且李蕴今天在中途休息时还不主动来找她,如果说她有什么想法,李蕴不是喜欢她吗,她偏要逼李蕴学会来主动找自己。
余婳掠过李蕴,去喝了几口水。
李蕴跟着余婳走。
余婳没理她,喝完水又走回洗漱间打算吹头发。
李蕴站在一边。
在余婳快按下吹飞机按钮时,李蕴抢先大喊,“我帮你吹吧!”
余婳看了李蕴一眼,还没说话,生怕她拒绝似的,李蕴又很快哀求道:求你了,让我帮你吹吧。
……
“求你了。”这下声音都染上一点哭腔。
余婳愣了下,李蕴今天用求你了这个词的次数还挺多,她默了默,随即找了把椅子坐下,把吹风机递给李蕴。
这是李蕴当助理以来第一次给余婳吹头发,平日里余婳也不会多麻烦她干这些事,李蕴接过吹风机,先试了试温度,然后动作温柔又小心翼翼撩起余婳一缕长发。
说实在的,余婳觉得有点痒。李蕴的动作太轻了,轻得刻意,紧接着——呼啦呼啦的声音响起。
余婳盯着镜子里的李蕴看,李蕴垂下眼,神情专注,骨节分明的手掠过她墨色的长发……她还是觉得痒,头皮酥麻,注意力只能跟着李蕴的动作跑。
忽地,李蕴抬起了脸,和镜子里余婳的眼神撞在一起,她看余婳轻蹙眉头,停下动作,“我扯疼你了……?”
余婳移开眼,“继续吧。”
头发吹到不滴水时,没等余婳说,李蕴自觉去拿了护发精油,挤了几泵揉开,淡淡的木质香开始蔓延整个空间。
吹风机继续呼啦呼啦地又开始响,李蕴感谢这种白噪音,让她能不加思考的,不用担心其它,就一心只想给余婳吹好头发。
反正呼啦呼啦的说话也听不清嘛。
李蕴的手偶尔浅浅插进余婳的发根,触感温热,渐渐的,余婳有点走神。
昨天,余婳被李蕴弄这么一出,自己一个人睡倒是没再做噩梦,只是梦到了让她生气的罪魁祸首。
梦的开头是李蕴的面试,梦到那人一脸诚恳说喜欢她,冬日好冷,她们畏缩在衣柜里取暖,后来衣柜变得好大,大到可以在里面旅游坐飞机,她们就去沙漠滑沙,雪场滑雪,正玩得开心时,一眨眼,李蕴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衣柜。
李蕴走后,衣柜里就变得又小又黑了。
早上醒来时,余婳迷迷糊糊能记起这个梦境,她难以置信……如果说梦境反映的是人的某种欲望,那这算什么?说明她其实很需要李蕴?笑话,怎么可能